俞嬴撩着车帘笑道:“多谢将军来接。”
令翊笑道:“恰好在城楼上看见了,便来迎一迎。”
后面鹰低头而笑,可不是恰好看见吗?一天没事就去城楼上观望……
柳城比平野城更简陋,但进了城发现,里面倒不算破败。许是大家都在猫冬,又离着岁日不很远了,街道上竟然有几分红火热闹。
令翊骑马走在俞嬴车旁,看她撩着帘子往外看,便笑道:“你歇一歇,我带你出来逛。”
俞嬴笑着答好。
然而这“歇”却成了难事。俞嬴是国之重臣,是太傅,又是女子,途径各城都单独住一个院子。而令翊的“将军府”只有前后两进院落,前院浅窄,他与其堂弟令敏及几个侍从住,后院宽大,放的却是粮草,也住了些看粮草的兵卒。实在没有空
余院落了。
令翊很自然地道:“先生住前院,我与敏去后面跟他们挤挤。”
俞嬴不是拘泥之人,营帐都是常住的,何必让令翊和令敏去后院,又多一番扰攘麻烦:“前院厅堂两侧这不是有两间卧房吗?我和叶住一间,你们兄弟住一间就是。”
令翊看她,笑道:“那先生便住东边一间吧。”
令敏道:“敏给太傅把车上的行李搬过来。”
令翊皱眉看一眼其弟:“你今日加练的箭练完了吗?”
令敏道:“练完了,不是跟兄长说了吗?”
“……再去接着练一会儿。令氏就没有像你这样箭都射不准的。”
令敏被他训得撅起嘴,取了弓箭出去了。
令翊嘟囔:“那么大个子,连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俞嬴抿着嘴,眼角儿却带了笑意。
令翊笑道:“我去给先生搬行李。”
俞嬴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是好,只好由他。
令翊出去,俞嬴走进厅堂东侧的卧房。显而易见,这是令翊的屋子,自己当初送他的弓囊箭箙,他的鞠球,他的书,他扔在床上的衣裳……
俞嬴走过去,帮他把衣裳折起来,一会儿他好拿走。
令翊搬着行李走进来,看她在折衣裳,愣一下:“先生不用——”随即却颇有意味地笑起来。
俞嬴挑眉看他。
令翊道:“难得见先生这般贤惠……”
俞嬴板起脸。
然而,令翊越发笑了。
令翊把行李放在长案上,走向俞嬴。俞嬴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他的衣裳,抬头看他。
令翊也低头看着她。
在卧房中,在床边,两人一坐一站,四目相对,这情形实在过于暧昧,连俞嬴这老皮老脸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俞嬴避开眼,轻咳一声:“行李车歪到雪窝子里,寝被怕是有些潮,我去晒一晒。”说着站起来。
令翊却没有让开。
侍女叶拿着俞嬴的包裹进来,见此情景,立刻低头退了出去。
令翊也让了开来。俞嬴反倒不急着去“晾晒寝被”了。
两人在书案旁坐下。令翊神色温柔:“我很想念先生。先生想我了吗?”
不待俞嬴说什么,令翊已笑道:“先生惯常心口不一,不用答我。我怕听了伤心。”
俞嬴笑了:“我自然也惦念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