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更不能让无辜的人牵连进来。”乔霏坚定地说,安慰地拍了拍惊恐的诗文,转而对沈绍隽笑笑,“我这小丫头就拜托你照顾了。”
“他们想要做什么?”雷蒙主教虽然听不懂,可也感觉到了诡异的气氛,立刻以法文询问乔霏。
“他们在找我们。”乔霏无奈地对着他笑,“报纸上已经报道了我们被绑架的消息,所以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正想把我们找出来呢。”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帮“土匪”不急着审他们了,原来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这等大案定是举国哗然,被这些报纸一报,他们自然明白哪几个是值钱的“肉票”,而一个个去审问,又费精力还不一定能问出实情。
人家都说张志炎蠢,看来也不尽实啊。
“那我们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雷蒙主教吓得紧紧抓着胸口的十字架。
“恰恰相反,越是重要的人质便越安全,这些土匪不会留着这么多没有价值的人质,心狠的会把他们杀光,大发善心的话倒有可能将他们都放下山去,所以,主教,不用怕,我们是安全的。”乔霏用法文说道,给了沈绍隽一个安抚的笑容。
随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我就是乔霏。”
诗文的呜咽逸出了唇边,赶紧用手将嘴捂牢,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雷蒙主教不停地念着上帝,沈绍隽则攥紧了拳头,眼神绝望而仇恨,嘴里却说不出“你别去”三个字。
几个“土匪”被她的镇定惊住了,她神色平静,施施然地穿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手中的枪,女人们惊恐的哭泣,无论是多么可怕污秽的场面都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自然得就像在自家厅堂里一般。
有胆色!即便是如土匪一般的军士,也不免对她刮目相看,在这样的场面下,被这么多枪指着,便是男人也要发抖的吧。
人有的时候与兽很像,你越是怕他,他就越想要欺凌你,你越是自然镇定,他也便能平静下来,甚至会害怕你。
虽然她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污渍,看上去不算特别美,可细细比对报上的照片,的确是乔霏没错。
“乔小姐,劳烦你和我们走一趟。”面对这样一个气质慑人的女子,即便是匪军也不自觉地收敛了痞气,变得客气起来了。
“好。”乔霏点了点头,“我还有个小丫头和个助手在这里,就劳烦你们多多照顾了。”
她坦然大方的好像不是被绑票,而是被请来做客一般,竟还让他们照顾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人,让一众“土匪”都有些茫然了。
“乔小姐,请——”对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乔五小姐,那土匪小头目竟不敢造次,仿佛又见到了大帅般,有礼地做了个手势。
乔霏顺从地坐上了停在破庙外的吉普车。
第七十一章 地牢
“小姐——”眼看着自家小姐被带走,诗文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来,而沈绍隽死死盯着那辆车,却见到乔霏隔着窗户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到底哪个是雷蒙?干脆把洋人全带走好了!”土匪头子焦躁地说,“反正都是值钱货,把男的洋人全挑出来带上车。”
大概是因为和众人关在一块儿还有些安全感,洋人们对被单独带走这件事反弹很大,生怕自己被拖去屠杀或是用私刑什么的,一个个又哭又叫地闹腾着,吵得土匪们不耐烦地对天连放五枪,才把他们给吓住。
乔霏对这一切恍若无觉,只是静静地坐着,眼底波澜不兴,仿佛睡着了,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过度安静惹得土匪们不住地拿眼觑她,真是个十足的怪人,虽然明知她不可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可她始终让他们心中毛毛的,就算是对洋人,他们也敢呼呼喝喝,可在她面前却有些不敢造次。
新的关押地点离原先的倒是不远,但土匪们竟然有吉普车这件事,让乔霏更加确定他们的正规军身份。
这里似乎比那山间破庙的条件要好,起码有大大小小十几间房屋,但地势却更加险峻,山腰狭小,陡峭的山壁难望尽头。
一群外国大汉哭哭啼啼的,有的甚至半瘫在地,要靠土匪们生拉硬拽才能往前走,更显得乔霏的平静配合。
“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胆色,竟是丝毫不怕?”土匪小头目忍不住开口说道,他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乔霏不是被吓傻了,也不是强作镇定,她是真的平静自若。
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对真正有胆量的勇士,都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敬意,这种感觉无关男女。
“怎么不怕?只是怕有何用?”乔霏淡淡地说。
玩政治的人走错一步会要命,走对一步能赢下全盘,玩的绝对是心跳,若没点胆色,就走上这条路,那么成功的概率几乎就是零。
乔霏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小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可她前世玩了一生的政治,也曾被劫匪劫持作为人质与政府谈判,那一天那个手上拿着刀,腰上绑着炸弹的男人抓着她两天一夜,刀锋就这么贴着她的脖子;也曾在摇摇欲坠的余震现场指挥过抢险,砖瓦碎石不停地在她面前掉落,一个站在自己身边同僚就在自己面前被活活砸死;更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那个开枪的人还是她所信任的亲爷爷……
论武力,她大大不及他们,但论心理素质,论人生经历,在场的这些人怕是都比不上她这个一路上踩着刀尖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