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每个人都很混乱。没有人会意识到我从哪来;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又没有武器;谁会攻击我呢?”
他摇了摇头。“对一个女士来说那不安全。”
我在外衣的口袋里摸了摸——把沉重的上了鞘的匕首推向一边——拽出一个大奖章,并没有看是哪一个。有足够的火光使它发亮。“这儿。这比一弗罗林还值钱。或许值钱得多。”
他把它拿过去,皱了皱眉,然后意识到那是什么。他内疚地四处望了望,一句话也没说就悄悄地拉开门栓,推开了门。只听一声巨响,因为外面人群的压力使它无法开更多。母马载着我侧身而过,几乎是挤着过去的;粗糙的铁器擦破了我裸露小腿上的皮,勾住了我长袍和外衣上漂亮的丝线。
就在我扯开它的一刹那,门当的一声在我后面关上;门闩滑动着,带着冷酷无情的结局锁上了门。
我发现自己站在大约四十个门卫之中。他们肩并肩站着。
“上帝啊!”一个人惊呼。
另一个人喊道,“她该死的从哪来的呀?”
他们的剑戳在我的裙摆上,撕碎了裙子,割伤了我也割伤了马的侧腹,她痛苦地嘶叫着。尽管如此我还是坚定地扯着她的缰绳,毫不怜悯地把她推向前线。
在那,士兵们借助火把的光亮战斗着。他们步步逼近的影子投在叛民身上。他们手中刀剑的轮廓又黑又长,看上去能刺穿远处的人们。
我鞭打着极不情愿的马走向战场。空气很冷,也很污秽,到处弥漫着烟味和燃烧的腐臭油脂的味道。 刺耳的声音让人发疯:议会那里母牛般的钟声还在鸣叫,马在嘶叫着,人们咒骂着,一些人还吼叫着亚科波的口号。
可是我却听不到有人回应:球!球!
人们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厮打,追赶着,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没有带颜色的旗子,没有整齐排列的部队、明确的敌人,没有整整齐齐的长矛,更没有一个英雄来领导队伍。一把剑从我身后挥过,差点儿刺到我的腿。我感觉到剑刃劈过来时空气的流动。
我和我的马加快了赶路速度。突然一个农民窜了出来。
我看不到背后士兵攻击的样子,但结果显然可见。剑锋砍了下来,砰地一声落在农民的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那尖锐刺耳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黑色的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沿着他的袍子流下来,直到和影子合为一体。农民颤抖着跪倒在地,剑还插在身上;黑暗中的士兵努力想把剑拔出来。最终剑被抽了出来,可紧跟着又落了下来。这一次又落在农民头上,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眨眼间血花飞溅,在一束光线下空气中呈现出一道致命的红色光圈。
那个人倒下去的时候,死死盯着我的马蹄。
我转过头去看身后的凶手,目光和他相遇了。那是个梅第奇士兵,年纪和朱利亚诺相仿,眼中布满了奇怪、迷茫的恐慌。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是一个手无寸铁、衣着精美的女人,或者我是从宅邸方向过来的。他好像只知道要再举起剑,把它砍下来。我正处在剑锋的去处。
《蒙娜丽莎的微笑》第45章(4)
我别过头,赶着马疾驰而去。我们穿梭于人群中,膝盖和肘总会撞到人、武器和树木。
不久我便顺利逃脱了,沿着拉赫加 一路向东,经过凉廊和宅邸正门的入口,几年前洛伦佐就是在那里带我进去的。梅第奇士兵一小队一小队地作战,但入口的大门早已被放弃。一队暴徒正试图用木头砸门。我骑着马穿过那条乔凡尼曾用来躲避人群的小巷。从那里可以一直到圣乔治的洗礼池和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广场。 路上全是三三两两的人群:有三个骑马的,两个修士,还有一对抱着孩子奔跑的可怜父母。
到大教堂时,不断拥挤的人群才让我放慢脚步。突然,我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其中两个举着燃烧的火把。他们抬高火把想要看看我长什么样。
他们是一群流氓。
“漂亮小姐,”一个人讥讽地说道。“这么漂亮的小姐居然把裙子拉那么高还骑着马到处走。啧,瞧瞧,多细嫩的脚踝啊!”
我板着脸,不耐烦地环视四周。我能听到好多人的声音,但还是议会大楼的钟声最响,每个人都喊叫着冲向广场。在这种情况下没人会注意一个孤身女人的喊叫声。
我还不想哭哭啼啼,至少现在还不想。
“让我过去。”我愤怒地吼道,并从裙子下面抽出一把匕首,剑鞘还牢牢地套在上面。
这群流氓顿时一阵暴笑,那声音听起来像一群疯狗的狂吠。
“看这儿!”一个人喊道。“怎么了?丽莎·迪·安东尼奥·格拉迪尼长牙啦,哈!”
那是个尖下巴的瘦男人,头上顶着一缕金黄的卷发。
“拉弗尔!”我放下了匕首,松了口气。原来是屠夫的儿子。“感谢上帝,拉弗尔,我要过去…”
“我要过去,” 拉弗尔嘲讽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他的一个同伴咯咯笑了起来。“伙计们,看吧,她跟他们是一伙的。两天前她刚嫁给朱利亚诺·德· 梅第奇。”
“商人的女儿?”有人问,“瞎说吧!”
“以上帝的名义,这是真的。” 拉弗尔坚定地说。他的话和眼神使我再次抽出匕首。“怎么了,丽莎小姐?朱利亚诺这么快就把你甩了?”
我攥紧了匕首。“让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