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娘忙陪着笑道:“是小的们疏忽了,却也实在是我们奶奶不让人知道。之前不是已经请太医来看过了吗?太医都治不好的,我们奶奶就说没得再去瞎折腾了,索性不去管它,说不定慢慢就自个儿好了。”
裴馨儿的眉尖简直就蹙成了一个“川”字型,严肃地看着她,道:“生病不是小事,尤其大奶奶乃是我们的当家主母,久病不愈也就罢了,这种听天由命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欢娘,你是大奶奶身边得用的人,大奶奶生病久了,心情欠佳可以理解,你们就应该多多开解、劝慰才是,怎能由着她胡来呢?”
欢娘一直是冯氏的亲信。这些年来冯氏把持着将军府,她自然也就比别人多了许多体面,便是孙氏和李氏见了她都不敢轻忽,又曾几何时被人如此当面责备过?裴馨儿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她玩忽职守了,她的脸色自然不能好看,却也不能发作,只能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脸颊气得通红,却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来。躬身说道:“裴姨奶奶教训的是,这件事是小的疏忽了,小的以后一定注意,必不会再让我们奶奶如此行为了。”
裴馨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向里走去。
欢娘咬了咬牙,抬起头来飞快地瞥了裴馨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裴馨儿感觉到背上一道灼热的感觉划过,不禁扯了扯嘴角,却是没有说破,径直走进了屋里。
只见冯氏的房间里窗户都关得死死的,暖暖的炭盆摆在屋子中央,让整间屋子都暖和起来。
蝉儿和蔷儿守在冯氏的床边。而冯氏这会儿仍然穿着中衣,却能够坐起来斜靠在床头。脸色很是憔悴,神态淡淡的,看着她说道:“裴妹妹怎么过来了?”
裴馨儿抿了抿嘴,微微一笑道:“大奶奶今儿个的气色看上去不错呢,我见了也就放心多了!”
冯氏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看着她道:“裴妹妹有心了,我确实感觉今儿个好了许多。”
蔷儿端来了杌子放在冯氏的床边。裴馨儿便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这些日子老夫人的身子也不大好。正巧夫人又要忙着应酬各家夫人小姐们,我便也走不开,只能在老夫人身边守着,所以没能过来探望大奶奶,还望大奶奶不要介意才是。”
冯氏笑了笑道:“老夫人身体不适,本该由我侍疾在侧才对,谁知我这身子又不中用,有心无力。裴妹妹能够代替我侍奉老夫人,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又怎会介意?非但如此,我还要多谢裴妹妹帮我的忙才是。”
裴馨儿听她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自己只不过是个替代品,却只装做听不懂,微笑着说道:“大奶奶不介意就好,我就知道您一向是个心胸宽阔的。”说完,却又敛了笑容,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咱们府里今年可还真是流年不利,接二连三地出事情。先是大奶奶年前就病了,拖了这么久还没好,老夫人又接着病了,这还没完,今儿孙妹妹又见了红,这可都是怎么回事啊!”
她摇头叹息着,一副很是担心彷徨的样子。
冯氏的眼神闪了闪,面上浮起一丝惊讶,问道:“孙妹妹见红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要不要紧?”
裴馨儿面上浮起一丝懊恼,急忙安慰道:“看我,说话不经脑子,有的没的都往外迸,倒是没得让大奶奶担心了。其实也没什么,或许是孙妹妹第一次怀孕,多少有点儿不知所措,做错了什么影响到胎儿也说不定,方才见了点儿血。不过现在没事了,大夫来开了药,说是只要按照药方吃药,不要过多走动,胎儿和大人都是无碍的。”
冯氏不由一愣,面色叵变。
孙氏的孩子没事?!怎么可能!
心中又气又恨,她的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反倒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说道:“还好还好,孙妹妹总算是吉人天相。对了,究竟是怎么见红的,没查出来吗?”
裴馨儿见她纠缠在这个问题上,顿时心中一动。冯氏会这么急切地追问,怕是这件事并未扫干净尾巴,甚至有可能对她造成隐患,所以她才会这样紧张。若是自己能把这些尾巴找出来……
她一边想,一边又叹了口气,道:“我是个笨人,琢磨了许久也没想出来其中的关节,按理说孙妹妹一直那么注意自个儿的身体,应当不会轻易影响到孩子才对。今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却也有些拿不准了。”
冯氏闻言便大大松了口气,看着她道:“不管是怎么回事,总之现在孙妹妹没事就好,你也不必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工夫了。你这一路走来也累了吧?看你,黑眼圈儿都出来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的好。还有许多事儿等着你去处理呢,但若是没有足够的精神又怎能做得好事?”
裴馨儿知道她绝对不会让人把这事儿彻查下去,所以才急急打岔想让自己放弃追查的心思,却也并不揭穿,只是笑着说道:“大奶奶说的是,孙妹妹没事,本也不必再查下去。不过这事儿将军却不知怎的知道了,也是他下令一定要查个清楚,我才会这么上心。”
冯氏一惊,脱口问道:“爷已经知道了?!”
裴馨儿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爷已经知道了。”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笃定昭煜炵肯定通过他在后院的眼线知道了这事儿,但却也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冒然介入这种后院的争端中的。
但冯氏却不知道这点,立刻便苍白了脸色,笑容也有些勉强,说道:“这种内宅后院儿发生的事情,爷怎会就知道了?他每日在外忧心国事政务,这些妻妾们的事情实是不该告诉他的,免得给他心里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