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夫人心中暗自叫糟。她们刚刚才把牌子递上去。就算皇后娘娘立刻答应见她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传达到她们手中,这会儿又从哪里去找证明?
以昭煜炵的身份地位,他在的时候,别说这个时辰了,就算半夜三更出门也没人敢上前阻拦,所谓规矩不过是给那些平民百姓们遵守的罢了,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并没有任何阻吓作用。但今日她们却被人拦了下来,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这只能更加证明了有一股案中的力量正在算计他们昭家!
昭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跟裴馨儿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我去拜见皇后娘娘,自然是娘娘许可了的,难道我还会凭空捏造不成?娘娘只有口谕,我却如何给你证明?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否则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情。你这脑袋可还扛得住?!”
那军官却是毫不惊慌,也丝毫不让,说道:“夫人恕罪。方才下官也说过了,这是上峰的规定,下官也只是遵照命令而已,夫人乃是深明事理之人。想必不会为难下官才是。”
裴馨儿在一旁皱紧了眉头——看来对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等人进宫去求援了。而看那军官有恃无恐的样子,丝毫没有被昭夫人的话吓到。可见自己这边递上去的牌子,能否到达皇后娘娘的手里都是未知之数。
透过车帘的缝隙,她看见那队士兵手中的武器反射着淡淡的月光,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心中不禁就是一颤,伸手拉了拉还想跟他们理论的昭夫人的衣袖,向她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昭夫人刚到嘴边的话顿时停住了,十分不甘而又屈辱地咬紧了下唇。眼中充满了怒火。她虽然早年丧夫,但丈夫却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再加上昭家几代人积累的功勋和声望,即便是守寡之人也没有人敢当面对她不敬。没想到在这儿却被一个小小的下级军官堵在了路上,遭受如此无礼的对待,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裴馨儿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她一时忍不住气爆发开来,她们两个女流之辈,在这一队士兵的面前完全就是不堪一击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怕是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们!
对方竟然能够调动巡城的士兵,势力之大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好在昭夫人虽然愤怒,却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了理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是愤愤地说道:“好,很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你记住,今日你耽搁了皇后娘娘的差事,将来若有什么麻烦,可别怪我没跟你说过!”
那军官抱拳一礼,说道:“多谢夫人体谅。下官只是遵照命令执行而已,便是日后有所责难,下官自当担待就是。”
裴馨儿又拉了拉昭夫人的衣袖,再次摇了摇头,昭夫人只得强忍下这口气,恨恨地对车夫说道:“我们回去!”
车夫早已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软了脚,闻言如蒙大赦,急忙爬上了座位,拉着马匹掉转车头,向着将军府驶去。
裴馨儿坐在车上,偷偷拉开后面的窗帘向外看去,只见那军官的脸色在月光下有些阴晴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禁心头一紧,双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好在直到她们驶回了将军府中,都还平平安安的,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她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
抿紧了嘴唇,下了车,昭夫人站在原地怔然半晌,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裴馨儿说道:“你应该有法子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见到皇上吧?”
裴馨儿顿时一愣,又是一惊,忍不住抬起头来直视着昭夫人,说不出话来。
昭夫人的眼中散发出凌厉的光芒,看着她一瞬不瞬,霎时间周身都充满了凛然的气势,突然在一瞬间展现出了堂堂将军府当家夫人应当有的气质与威严,跟平时温柔和蔼的她判若两人。
裴馨儿不由一凛——果然能够当上将军夫人的人都不是简单的啊!
她再不敢隐瞒、迟疑些什么,微微垂下了头,点了点。
在上次昭煜炵猎场受伤之后,就将自己手中的一些暗线交给了她,以便在再次发生什么不测之事的时候她能够及时作出安排和调整。
想不到这么快居然就能派上用场了。
昭夫人也不问都有些什么方法,只是肃然说道:“你立刻动用手中的资源,去求见皇上。他们既然如此在意,不择手段也要阻止我们进宫求援,可见形势已经危如累卵,再也耽搁不得。你今晚上务必要见到皇上,否则将军府危矣!”
危险的可不仅仅是将军府而已啊!裴馨儿在心头说着,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了,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躬身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了。
她并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而是来到了前院昭煜炵住的地方,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小厮从院子里跑了出去,而她则坐在前厅里,静静地喝着茶,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
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动用这些暗线,究竟结果如何不到揭晓的一刻不得而知,她也不能十分肯定自己就一定能见得到皇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枯坐了一个多时辰以后,突然有一个小厮从门外走来,躬身说道:“禀姨奶奶,一切都办妥了,请随小人来吧。”
她的心立刻“砰砰”乱跳起来,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不过她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当即很快就镇定下来,然后看着那小厮,点了点头道:“带路吧。”
她带着莺儿,跟着那小厮从角门走了出去,换上一身平民的衣服,带上头笠,转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没有任何人察觉。
黑暗中,她跟着那小厮在不同的小巷子里穿来穿去,左拐右拐,拐得自己都失去了方向感,心头不禁便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究竟要将自己带到何处?怎么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停止?
莺儿更是吓得心惊胆颤,脚都有些软了,想要叫住裴馨儿却又说不出话来,忍不住便悄悄牵住了她的衣角,手脚都微微发着抖,脸色在黑暗中又青又白,十分渗人。
好不容易几人拐进了一户民户之中,只见那是一户十分普通的人家,从外面看来并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那小厮却如同识途老马一般推门就直接走了进去,从那户正在吃饭的人家身旁旁若无人地走过。裴馨儿跟着他,走过饭桌旁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一家人包括那是来岁的孩子在内都像是集体失明了一般,对于从旁走过的他们完全地视而不见,仿佛根本就没这几个人存在似的。他们的到来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仿佛他们都是透明的一样。
带着无比怪异的心情,裴馨儿跟着那小厮走到后方应该是卧室的地方。房门紧闭着,里面却点着灯,小厮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躬身说道:“小人只能到这儿了,裴姨奶奶请自进去就是。”
裴馨儿不由一愣,顿住了脚步,问道:“什么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