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凭撑着下巴道:“明天下午两点再开机好了。”
江绝有些记不清楚自己多少岁了,只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的人生几乎全都奉献给了戏剧与表演,对每年的记忆不是中考高考,而是一部又一部的作品。
从话剧到电影,时间被切割成冗长又平淡的一个又一个片段。
送他们回酒店的时候,江绝已经彻底睡着了。
他躺在戚麟的怀里,温顺的连呼吸声都颇为轻微。
戚麟本来颇为疲倦,但饱餐一顿之后反而精神了一些。
江烟止注意着路况,在等红绿灯变色。旁边的白凭看着变幻的街景,忽然开口道:“我还记得,最开始……好像是起了名字,想叫他白亦的。”
“不好听。”
江烟止瞥了他一眼:“太文艺了。”
戚麟竖起耳朵,好奇道:“后来呢?”
江绝随妈妈姓的这件事,一直都好像是未解之谜。
他还在手机上搜过各种词条,里面的猜测全是各种狗血爱恨情仇的胡扯。
“怎么说呢。”
白凭看着江烟止的侧影,慢慢道:“我本来很喜欢和烟止打赌。”
他们年轻的时候,是共同争取名利和奖杯的战友,也是各种牌桌的好搭档。
各种或漫不经心或颇为认真的赌约,总是附带着大大小小的奖励与赔偿。
在得知江烟止怀孕的时候,白凭还一度跟她打赌,如果她新的那部转型之作拿了金球奖最佳女主角,就让孩子随她姓——以纪念她的崭新荣耀,以及这世纪性的一刻。
“那部电影,好像是我跟宋钧演的《救赎之心》吧。”
江烟止打着方向盘,只感觉记忆都跟老电影似的,模糊的有些难以回顾。
“《救赎之心》?”
资深影迷戚小麟同学抬起头来,讶异道:“可是那部电影只拿了最佳外语片提名啊。”
白凭听到他这么快的反应过来,神情也颇有些讶异:“你这么熟吗?”
戚麟想到了什么,抱紧江绝小声道:“江阿姨不会是……难产了吧?”
“也没有。”
白凭看向雨后湿漉漉的街道,慢慢道:“是顺产的。”
二十几岁的白凭等在门外,在十二月二十日的凌晨四点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他的妻子被推出来的时候,连垂在额前的碎发都已被汗水湿透,嘴唇也微微发白,虚弱疲倦的只能看着他微笑。
襁褓中的那个小男孩被小心地递交到他的手中,时间也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白凭这辈子,收到过许多的礼物。
下属为了巴结他强行塞的烟酒,同行在喝酒吹牛时意外赠与的灵感,或者是那三部,在与烟止合作以后接连缔造奇迹的无双作品。
可没有一样礼物,比的上他怀中那丑乎乎皱巴巴的小男孩。
他是那样的又轻又小,连头发都没有长出来多少,哭的时候吵得人耳朵疼。
可这个孩子,是他和他妻子的延续,是他们交错的人生路径上突然亮起的又一束光。
“我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感谢她,”白凭回想起刚当爸爸的那一刻时,语气里还是心酸而又怀念:“她用自己的血肉,送给了我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
“所以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