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是一行人,脚踏着雨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边跑,还边哭。
那动静太大,葭音能感觉到身后之人从床上坐起身。似乎怕打扰到她,对方没有点灯。
他披衣下殿,门外果真大雨滂沱,湿漉漉的水气迎面扑来,镜容听到宫人们的哭喊声: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那太监哭得真切。
镜容垂了垂眸,声音很轻:“知晓了。”一转过头,就看见同样披着外衫子站在房门口的少女。
葭音倚着门边儿,见那宫人面色惊惶,她无端也有几分慌张。她尚还睡眼朦胧,如今被这雨水气一冲,立刻又清醒了些。
“怎么了?”
她仰起脸。
镜容示意宫人退下,踏着满院子的月光,走到她面前。
“没事,阿音。”
他道,“皇帝驾崩了。”
佛子身后,是飘摇的风雨。
乌云漫天,将星星都遮住,夜色暗沉沉的,逼仄地压下来。对方伸出手,将她的衣领子往上提了提。
皇帝大限将至,他们都知晓的。
只是……
镜容不舍得看着她,“七日后,我就要离开这里,去皇陵守丧。阿音,你等我回来。”
风雨满院,冷水顺着廊檐滑落,雨珠子滚在男子衣袍上。
闻言,葭音点了点头,又一踮脚,将他轻轻吻住。
她唇上的温度残存在他的口齿间。
葭音柔声道:“好,我等你回来。”
……
皇帝驾崩,按着大魏的规矩,镜容要去皇陵,为先皇守丧三个月。
她就在水瑶宫里,安静地等待他回来。
期间,林子宴和沈星颂时不时来找她、陪她说说话。
因为林子宴不能入宫,沈星颂便将她带出皇宫,几人在集市上溜达,一整天就这样消磨过去。
数着日子,葭音才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只跟他分别了不到一个月,她就疯狂地思念镜容。
明明之前她也熬过整整三年,可这回的思恋,比上一次来得更加汹涌,更加猛烈。
镜容归来时,已是盛夏。
树影葳蕤,蝉鸣吱呀。
她换上最喜欢的一件衫子,跑去接镜容。
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手里攥着缰绳,意气风发。
一瞬间,让葭音有些恍惚。
她想起与他初见那日,亦是在这宫门口,伴着一阵木鱼声慢慢,他一身袈裟,缓缓走来。
宛若皑皑雪山从肩头掠过。
仿若宿命之中的冥冥注定,葭音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当初第一眼就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