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便立春了。
神殿监早就布置好了太庙、地坛,等皇帝携令诸大臣昭告上天后,春场跑马便开始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立春这日,再没朝堂上的剑拔弩张,内阁六部的老臣们都退到了观景台,语气轻松的寒暄招呼,对着下面的情形评头论足。
那些王公贵族们的公子哥儿终于是粉墨登场。
皇帝是年轻的。
他们亦然。
这大端朝的江山命数早晚要握在他们手中。
他们要做的,便是把握这样的时刻,亲近自己的新王,若真能博一个青睐,便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得道升天。
*
快入春场的那辆车上,倒没人在乎未来的事情。
陈景紧了紧腰带,拿起天将军面具,道:“老祖宗,属下去了,可还有什么嘱托?”
陈景今日束发披软甲,四肢护腕处与胸口护心镜都是精铁而制,内里一件纯黑银纹曳撒,尽显少年意气。
傅元青靠在软塌上,仔细打量年轻的死士的面容,感慨道:“潇洒美少年,引弓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陈景本已拿起弓箭,听他的话,动作便顿了下来,眼神深沉了:“属下才疏学浅,听不太懂。”
老祖宗也不解释。
文质彬彬如他,含蓄缄默其斯,已经说得够多够露骨。
他抬起手指勾勒死士的下颚,年轻人的那里有些微微的青,胡子被他刮得干净,然而却依旧留下了些硬硬的胡茬,在傅元青指尖留下酥麻。
死士抓住他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凑及他身侧,气息变得有些暧昧低沉起来,死士的眼里有一把火,把眼中傅元青的倒影点燃。
亦似真点燃了他的躯干。
欺身而上,将老祖宗拉在自己身下,四肢禁锢。
“你倒是肆意妄为。”傅元青轻声道。
“属下惶恐。”陈景哑着声音说,可语气里动作上一点惶恐都无,他带着皮手套的两只,挑开了老祖宗的衣襟,手腕上的铁甲,贴在了老祖宗的胸口,冰凉的铁甲,让他胸口微微发颤。
然而陈景再往下去时,便被傅元青拦住。
“老祖宗……”
“晚上回家。”老祖宗说,“跑马要开始了,我还等你拔得头筹。”
死士的眼神里有点隐忍,可他还是听话,傅元青听见他在身上撑着,憋着气儿呼吸,过了好一会儿,等气息平稳了,他给傅元青整理了衣物,这才下了马车。
“老祖宗想我拿头筹?”
“是。”
陈景身被轻弓,腰别箭囊,又翻身上了旁边的黑马,对车内道:“老祖宗,等我拿了头筹回来。飞鱼服、黄金、还有汗血宝马,都送给您!你要什么,都给你。”
他平时都很沉稳,难得展露出了些少年的稚气,说完这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驾马就跑远了。
傅元青掀开门帘,看他远去的背影,眉目带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是个孩子。”
“老祖宗,咱们也往承天门儿去吧,前朝内廷的诸位大员都在那边等着呢。”李二道,“方少监半个时辰前就派人来催过了。”
“好。”傅元青回神,他坐回车里,“过去吧。”
只有孩子,才想着什么都同喜爱的人分享。
成年人,有了私心,就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