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纯臣心中不悦,你个张之极冲什么大尾巴狼,你不想买人家的田产,就别来搅局。你有钱借给国丈,老子可没这闲钱。
大概是不想撕破脸,朱纯臣不屑的看了张之极一眼,当下不再言语。
这时,府厅内走出一名家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家仆六福。
六福对着张之极等人恭恭敬敬的一拱手:“诸位大人,我家国丈老爷身子偶感不适,就不出来面见各位了。各位若是想买我老爷家田产铺子,且移步东厢房。那里有管事的账房先生,与各位交接。”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人登时又大哗起来。这国丈周奎居然不肯露面,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既然你想变卖家产,好歹出来言语一声,跟大家伙儿说几句客套话也好啊。
也有人如朱纯臣之流的人在想,周奎这是自觉无脸见人了。毕竟变卖田产这种事,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周家如今失了势,往日嚣张猖狂的国丈自觉无颜见人,这倒也情有可原。
只有英国公张之极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这国丈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你去通报一声,若有难处跟老夫我知会一声。多了没有,万儿八千两的老夫还是拿得出来的。权且先借给国丈救救急,也犯不着变卖田产吧。”
谁知道来福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英国公高义,我家国丈老爷说了,感谢诸位同僚的美意。诸位大人的心意我家老爷心领了,这借钱一事就不必了。英国公若是真想帮我家老爷,就烦请买下几处田产便是了。”
“你这。。。”张之极大为奇怪,这个周奎莫不是真成了败家子了吧。这把田产都变卖了,他子孙后代如何过活。
但人家周奎就是铁了心要变卖家产,于是众人乌乌泱泱的又往东厢房赶。生怕错过了大便宜,到了东厢房,几个账房先生坐在那儿。
桌子上,摆放着的,正是国丈周奎的地契和房契。这厮倒是着实捞了不少,厚厚的一沓子地契和房契。看的众人着实眼馋,心想等会儿定要将这些契约买下。
周奎变卖家产是不假,可他又不是傻子。各处的田产铺子,是由牙行的人,以拍卖的形式出售。
牙人由来已久,西周时期称之为“质人”,汉代称之为“驵侩”,在唐代,随着外国客商的不断涌入,买卖双方的交流沟通不便成为了约束商业贸易发展的大问题。
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在中外客商云集的“互市”上,出现了“互市牙郎”这一角色,专门负责中外客商之间的交流沟通,并演化出了“牙子”、“牙保”等俗称,至今,在甘肃一带仍然保留着这样的称呼。
明代初期开始,随着商品贸易规模的不断扩大,牙行开始分化为得到政府批准而设立的“官牙”和私人秘密经营的“私牙”两类。这些牙行遍布社会的各行各业,并得到了买卖双方的普遍认可。
说白了,牙行就类似于现在的经纪人或者中介。国丈府上的所有变卖的田产地契,都由牙行代为交易。
这就热闹了,因为周奎这厮名下的产业都是值钱且保值的。在此起彼伏的拍卖声中,一路是水涨船高。
不仅仅限于他家的几百倾土地,还有遍布京城几处繁华街道的铺子,一共是拍卖了一百零八万两。
这在北京城,也绝对是一个轰动性的大新闻了。一百零八万两,说白了周奎其实是赚了的。但赚了又怎样,此时的周家,除了这处周府的宅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固定资产了。
买到手的人喜出望外,没买到的垂头丧气。最得意的,当属成国公朱纯臣了。光是他自己,就出了三十七万两银子,买下了周奎的六处沿街,七十多倾土地。
张之极摇头叹息,这一百多万两银子,周奎若是再守不住,后世子孙可真就是家道中落,一贫如洗了。
家仆六福,在跟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周奎小心翼翼的回报着:“国丈老爷,这次牙行的人共计将田产和房契卖了一百零八万三千七百二十六两。除去牙行扣除的行费,咱们剩下的,也就一百零五万两整。”
周奎眯着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这些奸商牙子,扣了老夫这么多钱!”
牙行的牙侩们挣的是跑腿钱,吃的是嘴皮子饭,说成一桩生意提成大概是百分之二左右。他们从周奎这里抽取的费用,基本上还在个市价上。可周奎这个吝啬鬼,听到后还是心疼的牙痒痒。
六福知道国丈老爷是个什么脾气,只好加倍小心翼翼:“回国丈老爷的话,若是咱们这里变卖,是卖不上这么高价的。牙行的伙计还算卖力,给咱卖了个高价的。”
这倒也是实话,若没有牙行的参与,他们府上的人不会将家产卖到这么高的价格。听六福这么一说,周奎的心情多少放松了些:“罢了,告诉那些买家。三日内必须凑齐银两,否则老夫就找下家去了。”
这么多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许多人需要去凑钱的。周奎给他们的是三日期限,不过,捡了这么大便宜的买家们,用不了三日,第二日上便早早的都把欠款凑齐送到了周府。
紫禁城,皇宫。
乾宁宫内,坤兴公主朱媺娖的病情基本痊愈了。虽说是偶尔有些咳嗽,可她的高烧早已退却。此时的她,已经能下床和母亲周皇后在刺绣了。
朱慈烺也没有给她打针,此时只需要用太医给开的方子继续用中药固本一下,基本无碍了。
周皇后却还是担心女儿:“女儿,你病刚好,就别再劳累了,休息一忽儿吧。”
朱媺娖抬起头,给了母亲一个甜甜的微笑,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漆黑的眼睛甚是动人:“母后,我不累。”
“妹妹,我妹呢!”外面,朱慈烺风一般的闯了进来,风风火火。
周皇后有些嗔怒的看了他一眼:“慈烺,你还有没有点太子的样子。什么事干嘛这么着急,就不能好好走路么。当心被你父皇看见了,又会训斥与你。”
朱慈烺伸了伸舌头,看到母亲身边的妹妹,喜道:“妹妹,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