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你也放心,如今京城连一点烟丝都没有,天下怕是太平得很。”萧驸马又一次切中了要害。
吴凤像是对萧驸马对局势熟练的判断习以为常一般,安慰照应着对眼前的情形已经略有所觉的三个比较大的孩子。
吴怡也只得相信了外表出世,实际入世的萧驸马的判断,第二天一大早,沈思齐就到了散逸园来接他。
沈思齐是随萧驸马一路来的,一路上还有心思赞美这园子修得好,“这园子啊,自从改了名字,又经大姐夫一番改造,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这修筑园子只是小道,比不得你啊。”萧驸马说道,“我记得沈家在这附近也有一片地?”
“地是有的,只是一直没想好该怎么盖,看了这园子,怕是要请大姐夫帮着参详一二了。”
“好说,好说。”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说着到了正屋,吴怡正哄着吴凤和萧驸马的第二个儿子玩,见沈思齐这样,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
“只不过是遇上了小股的死士,错把安亲王的车驾当成了皇上的车驾,安亲王也不过是受了些惊吓,死了几个侍卫,为防万一,大家伙这才护着皇上回京。”
吴怡拍拍胸脯,“原来如此。”
她又看了眼神态安然的萧驸马,这才晓得自己怕是小看了自己的这位大姐夫。
称病在京中未去围猎的恂亲王掀翻了自己书房的桌子,满面尽是怒色,他万无一失的行刺计划,竟然成了大笑话,幸好他派去查看情形的人警醒,知道皇上跟安亲王竟临时换了车驾,这才赶忙传信回京,他备好的在京里的后招没有发动,否则真的是万劫不复。
他双手抱住头,坐在屋里唯一完好的椅子上,这次行刺是他最后的机会了,皇后吴玫如果生下嫡子,他再行刺皇帝就是替吴家做嫁衣裳,吴玫是个只是比平常女孩略聪明的毛丫头,吴宪可是只修练成精的老狐狸,到时候扶幼主登基,吴玫垂帘听政,天下真的就是他们姓吴的了。
他不服!
他除了没有投生在皇后的肚子里,哪一点比不上那个一着急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小皇帝?
谁想到就因为这棋差一招……竟然要满盘皆输……
他知道,芦花案他全身而退是因为先皇不想深究,他又出首了永王,永王案他退得干净更是因为表面上他已经跟永王决裂,可是这件事——无论是冯家和吴家,都在等他露出破绽,他马上就要万劫不复。
他回想本来周全的计划和临时换车驾的皇帝和安亲王,再想想京中反应神速的各大营和御林军,各大机要衙门竟忽然出现了锦衣卫守护,难道——
他就这么坐着,想了整整一夜,天亮时,门被人轻轻敲响。
“王爷……”
他凝重的表情略松了松,现在也只有性情温柔单纯,对他只有崇拜,最乖巧听话的侧妃吴柔能够让他有片刻的放松。
吴柔穿着民间女子常穿的对襟杏黄长夹袄,腰身细得像是一折就会断一般,手中端着几样小菜和一壶清酒。
“妾身听说王爷昨夜在书房呆了一夜……”她这么说着,见到屋里一团乱的时候,略惊了一下,脚差点踩在地上的碎笔洗上,“这书房……”
“柔丫头啊,柔丫头,我怕是不能让你穿最美的衣裳,住在最好的屋子里了……”恂亲王看着她,想着如果他真的万劫不复了,这满府里,能随着他的,也只有这个傻丫头了。
“王爷现在不就是给我最美的衣裳,住最好的屋子吗?”吴柔佯装不懂,男人啊,是最容易骗的生物,只需要表现的傻傻的,痴痴的爱着他,又时刻关心着他,以他为天,他也就会任你摆布了。
“走吧,我们到别的屋里。”恂亲王说道。
书房的隔壁就是恂亲王平日用来会客的屋子,面北朝南一把太师椅,太师椅摆着书案,左右两边各有六把椅子,每把椅子都以大理石面的紫檀木茶几相隔。
吴柔把托盘放到太师椅前面的书案上,又命人搬了小凳子。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侯。”恂亲王挥退左右。
没有了下人,吴柔亲自替恂亲王布菜斟酒,“王爷,有天大的事您也要多少吃些。”她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和关心。
“唉……”恂亲王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又吃了口菜,“你跟我啊,俱是一样苦命的,你有何错?却因为受人所骗又碍了嫡母的眼,被贬到尼庵修行,我呢?”
“王爷……”
“我呢?我怎么就不是皇后娘娘生的?除了这点我哪一点不比他们所有人都强!”恂亲王又喝了一口酒,将酒杯砸到了地上。
吴柔见他喝了酒,声音慢慢变了,“这都是命啊王爷,只是我退身尼庵是不得已,王爷却是贪心不足。”
“什么?”恂亲王没想到一直温顺的吴柔会口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