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对着孙云亭,燕铁衣凝视着这张和善的面孔,突然,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孙云亭的双手,充满了情感的道:“大爷,你是个好人,我会记得你--以后,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和你做个朋友。”
呆了呆,孙云亭尚来不及体会燕铁衣突然说出这些似乎有些“离谱”的话是什么确切含意来的时候,那边,巨无霸似的青脸大汉己沉猛厉烈的道:“兀那小兔崽子可是张小郎?你还不快快滚过来答话,却在那里磨蹭什么玩意?”
松开紧握的以手,燕铁衣安详的一笑,转过身走向方桌之前,潇潇──的站定。
一看燕铁衣这副蛮不在乎的神气,那青脸巨汉--葛向山已冒了怒火,他一拍桌面,脸色在青森森的阴暗里泛起了一抹紫赤,杀气腾腾的叱喝道:“你以为你是干什么的!老子们在这里等着侍候你,你不怕折寿么?小王八蛋,不早点来受询已经是天大的不敬了,既来了却又摆出这一副熊样来,惹得老子火起,问也不用问就先砍了你这个狗奴才。”
燕铁衣笑笑道:“你要问什么呢?”
三角眼猛的一硬,葛向山凶狠又阴毒的道:“你倒很轻松呀?很好,我看你还能轻松到几时?我问你,你姓什么?叫什么,那里人氏?是何出身?谁引荐你到府里来的?又你祖宗三代的家谙背诵出来,街坊邻舍的人名营生要说明仔细,还有昨晚上每个时辰的行踪,每一刻所做的事情经过,这些讲过了,把身上衣衫脱下,我们要验验你身上是不是完整无缺,光光溜溜的?然后如果你全过了关,张小郎,老子再试试你这刁猾奴才尚有些什么花巧!”
吸了口气!燕铁衣道:“那么?我就照实说了。”
喉头里起了一阵低响,葛向山狼嚎般叫:“你敢有一字半句的虚言,我就当堂活剥了你!”
燕铁衣用一种十分清晰,高亢语调道:“我姓燕,燕铁衣,来自‘楚角岭’,乃‘青龙社’之魁首,人称‘枭霸’,我来‘大森府’的目的就全为了对付你们,打击你们,我的字谱你不配知道,我的左邻右舍俱为‘青龙社’儿郎,昨晚我的行踪就在‘群英堂’之左侧庭园里,做的事情乃狙杀司延宗、蒲和敬和章琛三人,我身上有伤用不着再验了,那史炎旺、李子奇、孟皎、黄丹、马大宾等人,都是由我一人格杀,公孙大娘也被我逼走,骆志昂,章凡亦落入我手、‘力家教场’是我布的离间计,‘千人堂’‘采花帮’也是我下令我的手下展开猝袭,此外,廖子竹、‘金川三鬼’更是我的指令限时截杀,怎么样?葛向山,我回答得仔细详尽么?然后,我便等着你如何来试试我的‘刁猾’与‘花巧’了!”
葛向山就像一下子被钉在椅子上一样,全身僵硬,动也不能动弹,他的脸孔在这一刹那间,不但,泛了灰白,更怪异的扯歪扭斜了,两只眼球像要突出目眶,却定定不会转旋,他那张大嘴张得污脱能塞进一个拳头,舌头又竟发了直,他彷佛是陷入一个不敢置信的梦魇中了,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说他也不信这是真实的事--“大森府”的强仇死敌,那名震天下的枭中之霸,那叫人丧胆的黑道巨擘,居然就会猛古丁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竟是由这名看上去如此生嫩稚幼的青衣童子所蜕变,这,简直匪夷所思!
一侧,白眉吊睛的那位仁兄也成之泥塑木雕,眼也不吊了,眉毛似乎贴上了头皮,他就像连全身的血液也凝固了似的,就让他叫吧?他也没这个熊胆叫出声啦……。
于是,后面,“扑通”一声,孙云亭受惊过度,晕倒于地。
整座大厅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空气宛似凝成了冰,塞进了人心,而那些先时还一个个挺胸突肚的彪形大汉,这个时候全变成后娘棍棒下的孩子--一个个都惶悚颤栗,噤若寒蝉。
用力挣扎着,葛向山的嘴唇因为使力发音而扯向两边形成了扁的,他自齿缝中迸出断续的字句,不可仰上的带着颤抖:“你……你……是……燕……铁……铁……衣?”
燕铁衣冷冷的道:“如果不信,可以来验证一下。”
那白眉吊睛的朋友--“大匹练”范家昌,这时像被蛇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的跳将起来,尖声大喊:“葛二哥,这分明是在吓我们,姓燕的以一帮之主的身份,却怎会扮成贱役混进此处?决不可能!”
想想虽有道理,但葛向山却总觉心头忐忑,惊疑不定,他目光畏怯的技注向燕铁衣身上,燕铁衣青衣小帽,可是在凛然卓立中,却稳若磐石,神韵之间,自有一股威猛慑人之概!
乾巴巴的咽了口唾沫,葛向山硬着头皮,呐呐的道:“不管你是谁……我们也……不含糊……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今天也是来得……去不得了!”
范家昌大吼一声,叱道:“先拿下再说,老子看他到底是那个洞里铁出来的鼠辈想要混充唬人!”
两边的四名黑衣大汉正在犹豫着是否上前拿人,燕铁衣已缓缓解开衣襟,用手掀敞,于是--他腰间两侧交相对插的长短双剑赫然展示,人掌宽、三尺长、金龙把手金鞘套的“太阿剑”,与尺半长、两指窄的金柄金鞘“照日”短剑,光芒耀灿,闪闪生辉,模样是一副小厮装扮的燕铁衣,腰上突然露出这两件家伙,简直扎眼之极!
只要在江湖上跑过几天的人,便不会不知道“枭霸”燕铁衣的威名,而知道燕铁衣威名者,无不知晓他长剑“太阿”,短剑“照日”的厉害,这两件兵刃,也是他的招牌!
燕铁衣的这一个动作,立时又震慑了全场,没有人敢动弹,没有人取出声,甚至连人呼吸声也都拚命屏仰着,像是生恐喘气粗了些便会将那鞘中利剑引刃而出一般。现在,就算他们仍有疑惑,却也没有人敢说这人不是燕铁衣了!
僵窒的气氛里,一个有如金铁交击般的声音忽而铿锵响起:“不错,你是燕铁衣!”
声音来自大厅右侧的便门,一个身体魁梧,方面大耳,颔蓄黑髯的高壮身影正当门而立,他站在那里,巍然坚稳,神态深沉,就宛似一座雄峙不移的山岳!
是的,“中州宰”骆暮寒!
此刻,骆暮寒正以一种忧虑多于惊异的光凝视着燕铁衣,这位“中州宰”的一双环眼中虽然隐透忧色,但却仍掩不住那股──慑人的威仪,他的脸色微显憔悴,略泛苍白,他沉着的走出侧门,步履之间,依旧从容安详,高华自见!
整座大厅中,只有轻缓的步履声在移动--骆暮寒之外,他身后跟随着五个形容各异的人物,三名武士,两位文士,除了他们轻缓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丁点声息!
在距离燕铁衣六步之处站定,骆暮寒,宽阔方正的脸膛上露出一抹涩涩的笑意,他细细端详着燕铁衣,好半晌,才又平静的开口道:“燕铁衣,果然是你,我素闻‘枭霸’其人面若少年,气质天真纯稚,表里截然不同,但是,传闻也不过只是传闻,我却没有料到竟然确是如此,且又扣吻得这般密合,燕铁衣,你是个奇人,不愧为九六省的绿林盟主,江湖道上难出其右的大豪!”
燕铁衣安详的道:“骆府宗过奖了!”
骆暮寒苦笑一声道:“阁下胆大心细,智勇超凡,居然能不计尊卑荣辱,易装以扮,亲自潜入本府充做下役之职,藉而迭使手段不利本府,此虽令阁下受屈多日,却也使人惊震之外,更为钦服了。”
燕铁衣一笑道:“府宗也是方面之雄,我这雕虫小技,童稚把戏,未免贻笑大方!”
骆暮寒左右一看,又沉重的道:“让我们开门见山的说话吧?燕铁衣,眼前的情势,你已占了上风,我是棋输一着处处失算,你显然已达成了你的目的,当然,你更已通晓了我们全盘的计划与企图,如今,我已局限一隅,欲振乏力,就看你有什么打算了!”
露出一抹金童也似的甜蜜微笑,燕铁衣温和的道:“骆府宗,‘青龙社’自划于北,‘大森府’雄峙于南,一南一九,原本相安无事,各不侵扰,这是一个均衡和详的局面,我们从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