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远是谁?那女人低声重复了一句。
这没这人,你错了!眼看对方电话就要砸下的当儿,突然听到电话里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慢点放,我来接这个电话。
尽管声音遥远模糊,沈若鱼还是精确地听出了……她正是庄羽。
哪里?庄羽说。
你是庄羽吧?沈若鱼经历了这番找人之苦,热情比刚开始打这个电话时,大力提高。
庄羽是谁?庄羽说。
你是谁?她又问。
我是沈。。。。。。我是范青稞啊。
庄羽,我都听出你的声音来了。
你听不出我吗?我们在一间病房吧住了那么长时间!沈若鱼大喊大叫,好像对方是一个昏迷的病人。
喔,想起来了。
我们是病友。
庄羽说。
可是你刚才还不承认,差点让我吃了闭门羹。
范青稞抱怨。
大姐,那不是我们的真名,就像一次性的筷子,谁记得住?出了医院,就把它留在污物桶里了,哪里还带回家?新换的保姆不知道这段故事。
幸好支远这个名字,比较上口,我才凑合记起遥远的往事。
庄羽说。
并不遥远啊。
沈若鱼说。
那要看这段时间对谁而言。
一个月,对于一个将活八十岁的人来说,只不过是生命的千分之一。
对于一个只能活一年的人来说,差不多就是生命的十分之一了。
后者当然觉得遥远了。
庄羽的声音像是自河外星系传来,微弱,但很清晰。
沈若鱼不想和她争辩这种充满末日意味的谈话,转而问,你怎么样?庄羽说,是你个人对我这样关心,还是奉什么人旨意而来?沈若鱼说,我看不出这二者有什么不同。
都是好意。
庄羽说,你问我,我就告诉你真话。
如果是别人的意思,我就说人家想听的话。
沈若鱼说,说真话吧,真话也是人家想听到的话。
庄羽说,你能想象得出我现在在做什么?沈若鱼说,在睡觉吧?听你声音一股做梦的气息。
庄羽说,谢谢你的美好想象。
我已经很多天不睡觉了。
根本睡不着。
此刻我蹲在地毯上,脸是银杏绿色,眼眶是茄子蓝,背倚着沙发的裙边,缩成一团,在用最大的毅力,保持声音的平稳,给你打电话。
沈若鱼说,危言耸听。
庄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用最后的气力来骗人,是不是太不值?沈若鱼说,你快死了?年轻人,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