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经常吵架。但和好得也很快,我的吵架没什么杀伤力,不会用伤人的话、也怀揣着底线不去说我自己听到都没办法接受的话,因为有些话一点说出口来,就无法挽回了吧
一如我们去桑田游乐园的时候,我从观光车上跳下来步行,他停住小型观光车,也跟着跳下来拉住我的手。问我到底是怎么了。
当时是为什么生气呢
感觉、好像、记不太清了,只想起可能是跟灰原的事情有关,因为我的缘故,耽搁了神学院那边好像很重要的任务,没有来得及跟他的搭档七海建人一起去执行,导致任务失败,七海君也提早回来了、听说还下了处分。
好奇怪。
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为什么
但丈夫的话却真切地点燃了我的怒火,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到底怎么了”这句话,不说明白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拍开他的手,目光愠怒“杰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就算我死掉的话也不会遗憾你的生活也不会受影响感觉跟我在一起你根本就不开心,就好像是因为我你才没有做想做的事情一样”,掉着眼泪喊出了这句话,听到的他却看上去痛苦又缄默,半响,只缓缓吐出一句“如果不是梦光的话、我又为什么坚持到现在呢”
这句话听起来倒是很动人,有种真情实感的美。
我停下脚步,半信半疑地啜泣着擦眼泪。他看了我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黯淡的眸光偏开、准备冷淡地转身就走的时候,他突然低下头亲了我一口,毫无征兆,把我愤怒委屈的表情定格在懵然与怔愣的一瞬。
顺手伸出小拇指勾住我的尾指,捧起我的手,他就像打开了什么土味流行开关一样,后撤,冷峻地道“好你说的都对,背叛你我就遭雷劈你死了我就守寡一辈子,你一句话我为了你把杀了全世界都行,我有病,我要创造一个让我和梦光幸福的、开心笑出来的世界,你还要我怎么样说吧。”
虽然语气平淡,连串的话却夸张得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刚要开口,白发的友人就缓慢地从旁边的草丛里走出来,提着不知道哪里租来的录音机,放着一首她离开我的时候伤感慢速单曲做背景音乐,情到深处,甚至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家入硝子则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端着摄影机给我们拍了张照片,闪光灯闪烁而过,应该拿了不少的酬金才能做出这种一起胡闹事。
上一秒还在悲情剧场的我们,这样手牵着手、被友人尴尬地簇拥的样子,一时成了这座游乐园里最尴尬的风景。
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看到这样夸张的阵仗,我虽然知道他
们不着调,但一时这种超前的场景张了张唇,如芒在背,连找台阶下的话都说不出来。
脸色煞白一瞬,又染上绯红,我只能够单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勾着他的小拇指叫他小声点,低声说知道了知道了快叫他们走啊。他死站在那里,竟然回答我“如果你这么要求能让你满意的话。”
我一时气笑了,脸上又发热,忍着不好发作。
我的男友和他的狐朋狗友这个年龄还是改不掉毛病的中二病,实在让我想死的心都有。
但感觉如果总是这样,真的完全生不起来什么严重的气
连生气的重点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感觉。
我不情愿地哄着他们把家伙什收起来后,便叫他们赶紧滚出我的视线,但丈夫又恢复那幅万人迷可靠男友的样子,一路拉拉扯扯,十指相扣地左右摇晃,有一下没一下亲着我的脸把眼泪吻掉的样子又让我没辙。
我只能垮着脸陪他们玩游乐园,就像带幼稚园中班的老师,晚上被拉着一起去唱ktv,又喝得稀里糊涂的。
黄昏的光像被切开的橙子内部,被白色丝络隔开的光线,还有成片的醺黄,洒在青年人的肩膀上。
我们的爱情告白与誓言,就在这样荒诞的剖白场景下走向了更加遥远的未来。在翻看家庭相册回想的时候,仍然有着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的温暖。
他一时说起来,我甚至有些恍惚。
“呀,怎么怎么偏偏想到这里,”我越想越难为情,不自觉地捂着脸,没想到他一定要提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嗳呀。”
丈夫神情不明地看了我一会儿。
妻子赧然的神情和突兀出现的记忆重合,就像是逐渐将人浸没在温度适宜的浴缸里,令人悚然的舒适度后,是缓慢松懈的警惕与疲倦,有着让人想要一直沉没进去的被包裹感。
那家伙、
这个世界的我
以前天天都是这样过的吗
丈夫压着唇,露出奇怪又复杂的暗沉神情。
似乎下意识泛出来掩盖的恶心与轻蔑、又像是某种复杂交织的淡薄情感破裂。
“悟。”握着妻子的手,他找了个情绪的发泄口,忽然开口,甚至没有望向沙发的方向,遥遥地平静指示,“你滚出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