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心知探春必定是从弘礼那里听说了什么。而从中亦知弘礼与傅恒相知必深。那么,他们二人必定会周旋到底,为贾府求得一份安全。
可是,心中还是有一份刺痛,真痛得我双眉渐颦。我咬牙强笑道:“什么时节了,你还只管拿我来取笑?我们先说正经事要紧。”
我嘱咐道:“虽然有二十四王爷和傅国舅为之周旋,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个抄家入狱还是在所难免的。只怕这家里的主子一个也逃不得。我们先做这事是最要紧的。”
探春泣道:“别人就是可以受得,只怕老太太第一个受不了。她年纪大了,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我点头道:“正是这个话。所以呢,第一,我们先要想法子将外祖母护得周全才是。”
探春问道:“如何办呢?此事王爷可办得了?”
我摇头道:“此次七司衙门之事恐怕要往谋逆的案子上办。又有弘皙王府在里头,只怕仅凭王爷身份也办不了此事。再说,为了二十四王爷着想,他也不宜太过牵涉在里头。”
:“王爷只要与刑狱中的管事的人打好招呼。许我们将来探视或者赎人就好了。至于外祖母那里,恐怕还要元妃姐姐去办。”
探春急道:“元妃姐姐这样的精神,如何能告诉她家中大变的事?若因此她腹中的阿哥有个好歹,我们又于心何安呢?”
我摇头道:“你竟是个呆子!这种事,怎能瞒得了她呢?”
我冷笑道:“宫中岁月冷如刀,专有一种人等不及地要告诉你你要大难临头了。等不及地看你潦倒的模样,元妃姐姐又哪能不知?”
探春一征道:“宫中之事,林姐姐如何得知?”
我心中冷笑,岂不知林若兮在现代社会几乎日日与此等样人一个谈判桌上斗智斗勇?无论社会科技发达到什么程度,可是人的内心深处的名利欲望与阴谋算计却并不曾略有减少,反而更见细微精到。这种进化又可算得是一个社会进步的副产品了。
我点点头,道:“有棠儿姐姐在这里,这宫中什么事我不知道呢?”
探春道:“元春姐姐自幼随了祖母长大,自三岁时更有祖母亲自教她识字读书,一份祖孙之情更是深厚过我等姐妹。如今祖母有难,元妃姐姐自不会不管。”
我点头道:“好,这第一宗就样了。你千万再进宫一回,告诉元妃姐姐只要护得老太太周全。其余的事都交给我们来办就是。”
探春道:“今儿回去我就进宫。林姐姐放心就是。”
我又叹道:“我还担心的是这园子里的人。平日都是只知诗书针线不识外间风霜的姑娘家。如今将逢大变,抛头露面不说,更要受到万般苦楚,正如一朵才打了花苞的花骨朵,如何经得起这酷九严寒?”
探春低头道:“那甄府被抄家的时候,听说家中的女人无论尊卑,一律被官卖了。那甄府的小姐原先我还见过一次,想当年也是娇嫩如花娇生惯养之人,如今听说被卖到这城中一个四品京官家里头去了。每日要做很多活计不说,又日日被家中主母打骂。十分可怜。原先我还想托人把她赎出来呢。”
我想一想道:“迎春姐姐那里暂时只怕是无法救的。那孙家原是七司衙门的奴才。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只好等将来托人将二姐姐赎回来。事发之时也只好花些银子,让她少受些苦楚就是了。”
:“惜春还小呢,我们要照料她周全。不能让她进到那深狱中去受折磨。”
探春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呢,我想让她先到我那里住上一阵子,只说她病了,在我那里请了太医瞧病。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到我那里去抢人!”
我点头道:“就是这么办。惜春一质弱女,想必也可网开一面的。”
探春急道:“林姐姐你呢?你怎么办?要不,你也到我家里来躲一阵子罢。”
我摇头道:“你且不用管我。我自有去处。你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我这里你就不用操心了。”
探春泣道:“你无父无母,这府上就是你的家,家没了,你能到哪里去?”
我轻声安慰她道:“我早就安排好了,明儿我就要到城外的水月庵去上香去了。这一去只怕就要很住一阵子了。我会和老太太同去。你放心就是了。我必然会照顾好外祖母的。”
我淡淡一笑道:“毕竟如今我还是林家的女儿啊。虽与宝哥哥有婚姻之约,可是毕竟还没有订婚。总不能将林家的人当成贾府的人也一并捉了去吧?”
我拍拍探春道:“好妹妹,你放心罢。棠儿姐姐也准备好了呢。我不会有事的。老太太交给我,也不会有事的。”
我想了一想,又道:“实话告诉你罢,今儿刘姥姥就要接巧姐去了。由她照料巧姐儿,想必也必定旧妥当的。所以,凤姐姐那边也是没事的了。你放心罢。”
探春迟疑道:“那伯父伯母与父亲母亲还有宝哥哥环兄弟这些人怎么办?”
我苦涩道:“他们这些人只怕牢狱之灾是难免的了。我们只能等官司审完之后,花钱赎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