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来了……没想到焦老板还记挂着我这个粗人,不过,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章雷震大步迈进龙观庙三佛殿,对着那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如来铜像,诵道:“阿弥陀佛,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焦老板对于人间世情似乎还在愚执中,削发为尼的事还是暂且放下吧。”
焦京芳看到章雷震,内心且惊且喜,听完那似通非通的佛语,她破涕为笑,竟激动地拉住了章雷震的胳膊问道:“你真的同意我留住长发了,你答应了吗?你真的要替我和长亭姐报杀父之仇吗?”
“这……就算答应了吧。”
章雷震心里话:我答应你去刺杀我章家的亲老爷子,这不是让我违逆天伦纲常吗……这女人,没听懂我说话的意思,假作真时真亦假,我这鬼见愁,对你来说总是竹篮打水,到头来你要知道鬼见愁是章远成的亲儿子,那还不得跑到大钟楼上去跳楼?
转念又想:这焦、谢二女也是够可怜的,父亲被人不明不白地杀了,还差点让人家逼着做小老婆,又不幸被川香樱子看中,施奸计,使二人糊里糊涂地做了屠杀中国人的刽子手,这……以后,还真不好讲,若是她们仍一意孤行,再制造血案,那就只能是痛下杀手了。
焦京芳精气神一下子抖擞了起来,很意气风发地,硬拉着章雷震和谢长亭去研究刺杀“大仇人”章远成的行动路线。
她拿着根绘图铅笔,在地图上,指着章公馆的标示点,很老到地讲:“章家别看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是暗岗层层卫护,章远成在龙海经营这么多年,不光暗中发展军事势力,还在他几所宅子里广挖地道,内门暗门层出不穷。”
见章雷震听得津津有味,焦京芳又讲:“我们进章公馆要秘密潜入,要利用章家的晚饭时间,想办法混入后堂伙房,借送菜之机,下手除掉这个老贼。”
别说,焦京芳对暗杀还相当内行,颇会选择动手时机。假如,真的让她们两个混进了后堂,她们绝对能寻到出手的时机。
章雷震不做声色,听凭焦京芳对他进行行动安排。
焦京芳似乎对章雷震适应地理环境的能力有点不太放心,叮嘱道:“要是黑夜不好辨方向,就看看天上的北斗七星。听风水先生讲,章公馆是当年给朱元璋建宫院的后人设计的,其形是北斗七星的摆置,只要对应天上那颗勺把星,那就是章远成用餐和召集家人商议大事的地方。”
“哦,我知道了,我保证能按你的路线到位,到时候,我会制造混乱,给你们制造下手的机会。”
章雷震为给焦京芳吃宽心丸,做出很信心十足势必功成的神态让焦京芳放一百个心,并戏言:“两位大仇得报,该远走高飞的就可以远走高飞去过神仙日子了。”
如此计议停当,焦京芳心情飞扬地拉着章雷震去庙外三叟月季园里赏花看景。
“等睡一觉再起来看吧,晚上咱们还要一起干大事。”章雷震看着谢长亭那隐含的笑意,突然感觉到,似乎焦京芳就要这么成了他的女人。
按说,富贵之家的大少爷三妻四妾本是很平常的事,可是,这里面太曲折了……按照五岳爷爷的37思想,他既然加入了援华谍报特遣队,那就要按照澹台雷英明确警告他的‘将来,新社会是要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男人欺压女人的社会制度是会被彻底废除的!’规定去做——从进入组织那天,就要牢守革命纪律,在生活上只能有一个革命伴侣。
这很麻烦……焦京芳是很容易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女人,最不好弃置的是,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一旦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欺骗她,她的精神有可能一下子就崩塌了,她又得去寻死……
想到这里,章大少爷暗告一声:如来老佛到时候显显灵吧,千万千万把那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佛光给这个不幸的女人普照一下,别让她觉得这个世间全是阴险和不可理喻。
焦京芳心里边却跟灌了蜜一样地挽着章雷震进了月季园。
三叟月季园里就数那大红的月季最吸引人。大朵大朵地绽放着,星光漫散一样地红溢了整个园子。焦京芳倚着一棵红白相间高过人头的双色月季,眉目含情地瞧着鬼见愁,脸上悄然抹了一层淡淡的羞晕,恰有了人倚娇花相映红的媚艳。
她笑语盈盈地给章大少爷讲,这里的月季花,鲁迅先生还写文章赞过,并掐了一对大朵的并蒂月季拿在手里,问章雷震:“能闻到香味吗?”
见章雷震摇头,脸上似乎有了倦意,焦京芳很知趣地拉着章雷震往龙观庙西院的客房走,并嫩脸含春地贴着章雷震的耳朵道:“京芳要把身子献给恩爷……”
听到这话,章雷震有点头大,心里嘀咕:你都要去杀我老爹了,我他娘的还在大白天,在清静的寺院里跟你睡觉,我要是这么做了,非得天打雷劈不可。
焦京芳可不管那一套,拉着章雷震进了那间她打算从此皈依佛门的客房,搂住了,就闭上眼睛求吻。
章雷震正没计可施,却听一个小和尚在门外喊:“焦施主,方丈专为施主讲经的时间到了。”
“对,对,还是讲经好,咱们在行动前最好能清心静欲,以使诸事顺遂。”章雷震听到小和尚的声音,顿感救兵出现得太是时候了,推着还不太情愿的焦京芳出了房门。
待焦京芳随小和尚走远,章雷震回身把房门插死,扑到床榻上,痛快地吼了一嗓子:“他娘的,女人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