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他点了助眠的熏香,随后很快做起了乱七八糟的梦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打架的梦了,这次却梦见了两百多年前一次除妖,那妖怪是一只鲶鱼精,老窝在一处深渊里。他是凤凰,天生不会水,对上那鲶鱼精时,不慎被拖入了水中,巨大的鱼尾巴和水浪照着他拍下来,他被拍得七荤八素,还一直呛水,差点小命丢在那里。
他又梦见暴风雨的海上,他与友人们所乘坐的船被风浪硬生生撕碎,他飞到精疲力竭,才在支撑不住坠入海中之前,勉强找到了一个落脚点,那种感受他仍然记得,喉咙里满溢着铁锈味,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疼痛难受。
容仪动了动,掐着自己的喉咙,浑身冷汗地爬了起来,他很快发现了,这种疼痛并非完全来自梦中,他的喉咙的确正在胀痛难忍,连带着自己的身体都像是失去了支撑,力气被抽空了。
他以为是渴得——他有一个习惯,睡觉枕边会放一杯果汁或者水。
容仪爬起来,找到了床头放着的一杯椰汁,他伸手拿来,猛灌了一口,随即立刻察觉这椰汁的味道很古怪。
这古怪的味道让他感到一阵反胃,“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地上多了一滩暗红的东西。
容仪愣了愣,看向自己手中的椰汁——清透芳香,气味并没有任何不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剧烈咳嗽起来,浓重的血跟着被咳了出来,暗红的血迹星星点点地溅落在被子上,触目惊心。
容仪:“!!!”
他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吐血发出感叹,整个人眼前一黑,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他也跟着重重地磕到了床头柜,闷哼一声,浑身脱力。
“容仪?”
相里飞卢在房外听见动静,当即察觉情况不对,没等到他的回应,直接破门而入。
他视线扫过地上那一滩暗红的血迹,当即呼吸一窒,声音跟着抖了起来:“容仪,容仪。”
容仪还剩最后一点意识,他努力了一下,挣扎着告诉相里飞卢:“我要是人没了,记得储物戒里的东西送给月老白泽……”
下一秒,容仪昏了过去,相里飞卢把他抱在怀中,用尽全力保持冷静,伸手试探他的脉搏。
外边的人也听见了动静,兰刑没有离开,而是仍然跪在院子里,听见动静后,也跟着闯了进来,看见面前的景象,他当即面如土色,哑声问:“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凤凰有阳寿。”相里飞卢给容仪诊完脉,神色冷厉,一手抱着容仪,一手提起青月剑,眼底戾色几乎要喷薄而出:“你给我滚。”
兰刑浑身颤抖,低声说:“我不走!一千年了,他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他死,从前他给我续命,现在我可以为他续命……”
他像是魔怔了一样,喃喃地说:“我可以,我可以给他续命的,只要我能把天运石弄出来……让我再试试,我不会让他死。”
“我让你滚,你不知道么?”相里飞卢的声音里只剩下冷冽和冷静到极致的愤怒,“你今日因为他伤及自己的身体,他被天运反噬了!你再不走,他会被你活生生克死!”
这句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滚过,兰刑愣在了原地。
他被提醒了这件他早已知道的事情,他为什么没有想到?
他长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我不是……我不想……”
相里飞卢没有理他,他抱着容仪跨出门槛,向东一路急行。他告诉刘云:“他身体受损,我带他回凤凰的故乡,在那里多少可以让他的病情控制一下。”
刘云也是满脸惊惶:“好,好,佛子先去,师父一定要平平安安!”
相里飞卢带着容仪离开了。
兰刑仍然僵在原地,过了很久之后,他慢慢跪倒在在地,眼底的光芒消失不见。
仿佛魂魄已经跟着一起被抽走了。
“明行……这就是明行吗。”兰刑低声说,他仍然面无表情,但泪水就是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声音梗塞,“求求你……让他平安。求求你……我不要再过这样的一千年了……”
*
婆娑国,狐妖化身一个美丽婀娜的女子,趴在客栈桌前问:“啊?那那个少年什么时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