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靖南突然大笑起来,“父皇,已到如此境地,你竟还想着什么悠悠众口,明日早朝坐上龙椅的将是我,那群老东西闹一个我便杀一个,闹两个杀一双,你觉得他们是会去救高成樾,还是跪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
皇上闭上了双眼,这疼更厉害了,疼得他将所有话都淹了下来,却依然抵不住向上翻涌的血腥气,突然一声慘呼,一口鲜血几乎从喉中喷射而出,染红了眼前明黄的被褥和幔帐。
“父皇,您又何必如此,若您下了诏,您尊为太上皇安心养病,高成樾一家也都能活命,何苦这样苦苦相逼呢。”
“若朕不写呢。”好不容易缓过来些的皇上抬眸看向高靖南,这是高靖南才突觉得,即使眼前这个人已狼狈至此,可仍有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那这宫中除了我的人,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高靖南咬牙,直接转身从后面拿出一张诏书铺于桌上,而后一声高喝,
“萧念亭!”
皇上闻言抬眼望去,但见同样一身戎装的人走来,毕恭毕敬地对他行了大礼,
“原来你就是萧念亭。”
“皇上,让臣来搀扶您吧。”萧念亭语气虽恭顺,却毫不迟疑地上前将几乎已经脱力的皇上架起,冰冷坚硬的甲胄如寒冰般侵袭着身体,可皇上毫无反抗之力,几乎是被拖去了桌边。
这边的高靖南将笔蘸满了墨奉上,染血的剑就这么横在桌上泛着嗜血的光,刺痛着皇上的双眼,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落笔,不过寥寥一行便将笔一掷,一把将萧念亭推开,缓缓坐在了龙椅之上,低低的喘息着,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高靖南看到诏书上的字脸色极为难看,眼中泛起愤恨之色却仍将诏书拿起,
“儿臣,谢过父皇!”
东宫之中,已是一片惶然。
高成樾面色苍白的一手依然熟睡的孩子,一手揽过妻子轻轻抚过她的肩膀,
“莫怕,莫怕。”
太子妃抬起眼,一双眼睛已是哭到红肿,“殿下,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但是孩子还小,他不该陪我们葬身于此啊。”
这话让高成樾的心立刻揪成一团,他何尝不知这突如起来的军队来自何人,他曾想过高靖南会用何种方法逼宫,甚至杀进来,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在半夜悄无声息地控制着整座皇宫,那自己之前的部署与防备,就如同笑话一般。
“太子殿下!”温礼慌乱地进来,“刚听得那些围在殿门口的人说,二殿下已拿到了传位昭书,这……真不成了!”
闻得此言,高成樾怔坐着,就像失去了五感一般,片刻之后东宫抽泣声四起,是那些宫人们,怕都是觉得已活不了了吧,高成樾将孩子小心地递回妻子怀中,而后踉跄站起,
“你们都过来。”
宫人们一愣,都缓缓围了过来,高成樾柔声道,
“宫中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那都是主子们的事,与你们无关,所以等下孤会与门口守卫说说,让你们都出去。”
此言一出,本还在隐忍抽泣众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高成樾一向待人宽厚,宫人十分敬重,似乎所有人都已看到了高成樾的结局,此刻的哭泣为自己更为他。
“奴才们都走了谁来侍候殿下,奴才不走!”温礼猛然跪地,“奴才的生死算什么,就让奴才跟着殿下吧!”
“你又何必这样。”高成樾拉起他,“你这样闹一出,让其他想离开的人还怎么开口?”
说着他当真去了问了守在门口的守军,约莫半个时辰后,忽有人来耳语了几句,只见守门为首之人高喝,
“除太子殿下一家外,其余人可以离开。”
殿内一阵骚动,众人互相看着,踌躇着,忽有一名宫女跪下,
“奴婢还有个妹妹在宫中为婢,她年纪还小没有奴婢的照拂不行,奴婢……奴婢便拜别太子了!”言罢,她冲了出去,其余人眼见如此本还想磕个头讲出些理由来,可高成樾微微一笑,
“不必说了,直接走便可。”
众人突然开始争先恐后,唯恐走慢一步便会将他们锁进这无底的深渊,最后竟还只是有温礼留了下来,
“你不走吗?”高成樾轻轻推了推他,“不走就来不及了。”
温礼轻轻摇头,“总要留个人。”
“罢了,你若不走便不走吧。”
宫门轰然关上,隔出了两番天地,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涌而去的众人刚走出殿门立刻被捂上嘴带进了诏狱,他们都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高靖南又会轻易放了他们走。
再深的夜也终有时,即便鲜血染尽了皇城,可第二日的朝阳仍如约而至,也许暗处的鲜血来不及洗净,可朝臣上朝的宫道干净如昨,众朝臣安静地候在勤政殿外,等着入朝的传召。
可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他们开始窃窃私语,这眼看已过了时辰,怎的还未通传?
忽地背后一阵锵然之声,众朝臣慌忙向后看去,竟见一排身着甲胄佩剑的军中之人齐刷刷地站在了身后,将宫道挡了个严实。
这下可是炸了锅,这宫中除了御林军禁止着盔甲佩剑,更何况这是天子议政的地方,李云骥与江徐柏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担忧,李云骥转身正准备走过去询问,忽听得吕贤一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