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马蹄终于在一处山庄门前停了下来。
陆旌怀中温热,顾宜宁掀起一直护着自己的衣袍,冷风袭来,把刚才蓄起的困意消了个一干二净。
她轻启朱唇,念着牌匾上遒劲有力的四个烫金大字,“霁月山居。”
陆旌挥开袍角,小心将她抱下马,稳稳落地后,牵着她的手往门内走。
这处居所风景极美,月夜清透,处处雅致,四周空无一人,静谧地仿佛能听见落雪的声音。
一路穿过多座亭台楼榭,最终走到一处石洞门前。
这石洞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则别有一番天地,两扇石门沉重的开合声落下,阻隔了刺骨的寒风。
顾宜宁刚走进去时还没觉得不对劲,石廊越深,脚下的绒毯就越松软,途径时两侧石壁上悬着的玉灯和夜明珠数不胜数。
她屈起指敲了敲玉壁,又把珠子从承台上拿下来掂了掂重量,惊叹道:“想不到殿下居然藏了这么多私房钱。”
陆旌步伐跟着慢下来。
小姑娘自幼娇生惯养,做什么都极其讲究,当初怕她嫌弃这石洞清素荒败,命人重金翻修了一遍,确保内里的装横能入得了她的眼。
没嫌弃是没嫌弃,反倒还稀罕上了。
陆旌还是头回见她这般财迷,东摸摸西碰碰,好奇地不得了。
他还没说话,就听小姑娘一个人嘀嘀咕咕道:“这么多私房钱,都够养一整条街的小美人了。”
陆旌敲了下她额头,“又瞎说什么?”
顾宜宁识趣地闭上嘴。
陆旌缓道:“不是私房钱,账上都有,自己不认真看,又在我这里耍赖?”
原以为这就是极限了,小姑娘总能让人出乎意料地更没皮没脸,偏又一脸坦坦荡荡,“账上有?那便是我的钱了,你居然用我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说完后,她还没什么底气地强调:“虽然那些钱里面有一半多都是你们陆家的,但你的就是我的,所以,都是我的。”
养别的女人?
陆旌险些气笑。
他家小姑娘伶牙俐齿,天天往他头上安些莫须有的罪名,半点不心虚。
他把人带进怀里,将白日里的威仪褪去,稍显温情道,“养你一个就够费心神了。”
顾宜宁矜傲地哦了声,“幸亏我不好糊弄,要不然……岂不是给了你红杏出墙的机会?”
顶着一团乱糟糟发髻的小姑娘说起话来一本正经,何其可爱。
陆旌忍不住地揉了揉她的头,揉地更乱了些。
曲径通向深处,迎入眼帘的是一座华美的内殿,顾宜宁最先注意到殿中央白雾缭绕的温池,仔细闻了下,鼻尖似乎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她上了两层台阶,跪在温池旁边,低头看向自己映在水光中的容貌。
顾宜宁满脸欢喜地过去,看见倒影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疯疯癫癫的姑娘是谁。
她捂了捂头发,看起来有些震惊,颤着声问:“陆旌,这就是你梳好的发髻?”
陆旌表现地颇为漠然,只是背后的手掌微拢了些,他淡声道,“在马背上颠簸一路,是有些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