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怎么着,当初谁都说姑奶奶嫁得不好,张家那个姑爷不能人道,岂不是毁了姑奶奶一生;如今再看这倒是件好事了,否则若是在张家生下一儿半女,姑奶奶这一辈子不也就得守在张家,就像她谢嘉熙一样?
有那么一种男人,永远不值得哪个女人守着他过一辈子,比如陆廷轩陆大老爷。谢氏不止一次想过,若不是她膝下有儿有女,恐怕她也与姑奶奶一样,早就和离回了娘家。
唤着点翠给太太打盆水来洗洗脸,陆清宁又去东西两个小跨院看过小八小九,折返回来便向谢氏告辞:“娘歇歇吧,我出去一趟,砖茶作坊的茶叶要装箱运去永宁,再由外祖家运到港口,我得去盯着。”
当初太皇太后下了赐婚旨意。同时来的还有几句口谕,叫陆家莫拘着陆清宁,说是保不齐十年八年后,大顺朝就会出现第一个女皇商……太皇太后这道口谕,莫说是陆家上下听了惊讶,就连陆老太爷也被惊了够呛。
不过这口谕听来终归是个好事儿,对陆清宁来说,不用怕出嫁前的两年要在后宅坐井观天;对谢氏来说,也不用怕女儿被拘出病来,更不用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
陆清宁也曾就这个事儿问过白鹤鸣。太皇太后岁数大了不说。又是极其尊贵的一个人儿,为何如此关心起她来?她陆清宁何德何能?
白鹤鸣当时立刻笑着给她解了惑——太皇太后就是个商家女。若不是进宫做了他曾祖父老老皇帝的妃子,恐怕早就成了大顺朝的女首富了。
陆清宁茅塞顿开。
怪不得白鹤鸣早就信誓旦旦的说他有办法,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请太皇太后下旨意,只有商家女才会对商家女惺惺相惜不是么;也怪不得明郡王府在赐婚旨意下达后,一句微词也没有。并不曾提起什么商家女不配嫁进明郡王府。
只是等这批砖茶全都运走之后,白鹤鸣又该随着谢家众人出海了……陆清宁离开千叠园。一路走着,一路琢磨白鹤鸣的行装里还差什么,险些便与急匆匆奔往后院来的陆文渊撞在一起。
“六弟怎么在家呢?”陆清宁一把扶住他,立刻发问。
“姐姐糊涂了,今儿是休沐日。”陆文渊已经没了婴儿肥的脸上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儿,“姐姐想什么呢,埋头走路也不看着点儿人。是不是不舍得我姐夫出海啊?”
“净胡说八道,这会子叫什么姐夫?你姐姐还在家呢,你就迫不及待把我卖了?”陆清宁佯嗔道。
白鹤鸣最近常往天颖府来,不大好跟她直接见面,便拉着这个小六子做借口。不是今儿递进来几朵珠花,便是明儿送进来几本游记杂谈。再不便是几幅字画,甚至几张银票……说是叫她替他收着。
他曾经对她说过,他的祖母临去时,几乎将所有私房钱全都留给了他。陆清宁以为那些私房也不过是些金银首饰并几家铺子几片田地,不曾想经过陆文渊手里送进来的银票,攒了又攒数一数,竟然也有七八万两之多……
白鹤鸣那家伙,恐怕是怕一次送进来太多,便会令她推却吧!因此才跟她用了化整为零的小算计!
还有她们家这个小六子,才跟他认识几天啊,便整天帮着他说话儿,如今还如此顺溜儿的叫上姐夫了!
不过这倒也是个好事儿。白鹤鸣往陆氏族学里去过一两次,之后族学里的大孩子们都不大敢欺负陆文渊了,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个打架不要命的铁锤……
陆文渊被陆清宁佯嗔了几句,立刻挠了挠脑门嘿嘿笑起来,手上却一把挽住他姐姐的胳膊:“我有要紧事儿要跟姐姐说,姐姐先莫忙着出去。”
陆清宁见他神态很是正经,并不是开玩笑,便带着他重新回了清宁园,两人进了书房,她亲自泡了茶,叫丫头们留在外头,不用进来伺候。
“说吧,那家伙又叫你传什么话儿进来?”陆清宁笑问。
陆文渊手里什么也没拿,她想当然便认为是要给她传口信儿。
陆文渊闻言却摇头,反而问她:“姐姐不知道朝廷封了白大哥一个四品指挥佥事,并任出海船队的正领队?”
“我哪里知道去,我都好些天没见到他了,来传话也是你来!”陆清宁很是惊讶。
出海的船队除了十艘商船,还有两艘战舰护航,这个陆清宁都清楚。可过去两年的领队皆是文官,今年却派了指挥佥事这个武官,还是现封的白鹤鸣,难道是海上不太平?既如此,她又怎么放心得下!
“姐姐莫慌张,白大哥也只是想有个名正言顺出海的由头罢了。”陆文渊依旧笑嘻嘻的。
只是有了这个类似恩荫的官职后,白大哥也不要再想做明郡王世子了……好在白大哥也从来不想做,否则日日张罗出海作甚!
“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儿?听你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算什么要紧事儿?”陆清宁不大相信的挑起眉梢。
“姐姐果然英明,”陆文渊就像个真正的孩子,拍起了他姐姐马屁,旋即却又正了颜色:“我来是想告诉姐姐,你给白大哥写封信吧?信上就说,叫他这次出海只去南洋,不要再去西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