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浮如萍絮,随风荡,随水漂。
森鸥外却既稳又沉,像把根系牢牢扎入地底的树,自带能荫庇一方的气场。
他那种人,其实适合做太宰治的父亲。
太宰治这种孩子,好像很容易过上流浪、寄居、漂浮的生活,但不合适,他会在这个过程里渐渐荒芜,慢慢死掉。
需要有个足够稳,能抓住他的存在。
接着雾夕想到自己,在她仔细考虑的各种出路里,其中一种是频繁更换居处,在一切都很好,没有变坏征兆时离开。
她有成年人的灵魂和思想,说不定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
可光深入地想一想,心底就泛起细丝缕缕的寒意来。
“你在想什么?”像是有所察觉般,太宰治有些介意地问。
雾夕眨了下眼,道:“没什么。”
玩乐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已经临近日暮。
夕阳把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一切景物都像是泡在旧时光里。
雾夕打了个哈欠,露出疲惫的神态,太宰治就说:“我送你回镭钵街吧。”
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前,他们到了那个巨大的,被杂乱建筑和渺小人们占据的凹坑。
这里的台阶陡峭破旧,每每往下走,雾夕都会很专心地盯着脚下,唯恐不小心踩空摔倒。
被她牵着的太宰治也在往下看,看的却不是脚下。
而是更远更底那呈收紧环状的一圈圈建筑以及那些置身其中,越发显得像蝼蚁的人们。
镭钵街倒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他漫不经心地想。
“这家伙是谁啊?”
奇怪的问询声打断思绪,太宰治循声望去,看到道旁的屋顶上站着道矮小的身影。
那家伙手插在衣兜里,佝偻着腰,一副讨人厌的张扬模样。
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醒目的赭红发色。
小个子混身冒着红光,没有重量似得从屋顶上降到地上。
微抬着下巴望着他,很不爽地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你是谁?”
太宰治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动了下嘴唇刚要说些什么,就被雾夕拽着往后面带了带。
她对中原中也道:“他叫太宰治,是我的朋友。”
有些人是天生的气场不合,光是站在一起彼此看着就像是要迸出点火星子。
雾夕侧眼望向太宰治,希望他能收敛点,“太宰,这是中原中也,我们羊的老大。”
太宰治不负所望,友好地微笑:“哟,晚上好啊~小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