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属于三姐妹的屋子顿时宽敞起来,三娘如今年纪不大,除了跟平安混一起企图多蹭点吃喝,倒没有更多的小心思。
却说阮家大娘那头,坐着小毛驴,穿着借来的喜服,就这么晃荡晃荡去了山脚下。
铁家的屋子依旧寒酸,只是冬日应该修缮过,起码不再漏风漏雨。
铁家是铁父那一辈从外面来的,在吴山村落地生根,后来买了一个西服,生下铁勇这个儿子后没多久就香消玉殒,留下两父子过火。
铁父可谓是辛辛苦苦将儿子拉扯大,如今见着儿子成亲,亦是激动不已。
没甚亲戚,铁家的喜宴便也只请了一桌,俱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也算做个见证。
人不多,伙食却极好,有鸡有鱼有兔子,还有红花花的腊肉,请了村里惯做喜宴的老师傅,色香味俱全,就连喝的酒也价值不菲,不拘铁家情况如何,这顿席面办下来是极有面子的。
吴山村的村长姓宋,算下来还是宋父没出五福的四堂叔,两家关系自然与其他人家不同。
而阮家大姑娘与自家侄孙的亲事,自然也有有所耳闻,他本来是不想来的,毕竟怎么说也是欺负了他们宋家人,可铁家来人,儿子又跟后面劝,宋父也说没什么,他这才来了也没送什么礼,只带着十个鸡蛋,两枚铜钱,这般是极生疏村人间的随礼。
来是来了,可宋村长脸上却没带什么笑脸,坐在主位上不似在婚宴现场,反倒像是办丧礼的。
铁父瞧了就心知不好,他们父子俩是靠天吃饭的猎户,可不比有田地快活,原先儿子没成家,父子俩有口饭吃就行,哪里想得到以后。
可如今儿子娶妻,等生了孙子,总得有田地傍身,而村中但凡买田买地总少不了村长的帮衬,以后麻烦可大了。
心下想了许多,铁父面上不显,瞧见儿子满面带笑,是以往从没见过的欢快模样,他又觉得没什么,以后还远着呢,村长总不至于太过为难。
坐在新房中的大娘却没那么多赶出,铁家没有女眷,便也没有亲戚上门,二娘三娘也嫌天太冷没有一个跟来,故而新房内就她一个人,她直接掀开盖头一脚,打量起这间屋子。
说新房着实有些夸张了,她几乎可以肯定,除了床上贴了一堆红“囍”字,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因为房内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连个凳子都没有,实在太过寒酸。
她再次忍不住想起宋家,宋家后来的日子苦,可到底在吴山村根深蒂固,墙壁都是撬的大块石头做基,比一般的茅草屋好上许多,又是得宠的小儿子,床桌椅板凳俱全,还有一扇小书架。
越对比越觉得寒碜,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偏她一个新娘子不好出去,只得忍着,全靠回忆梦里二妹后来的富贵做支撑。
且不说铁家这边婚事如何,宋家那边,知道今日是阮铁两家成婚,一大早起来宋母就心情不好,连带着家里的小辈也战战兢兢,说话都不敢大声,偌大的院子,人不少,却安静到有些诡异。
宋母手下敲敲打打,虽说她如今看不上阮家,可怎么想心情都不好,总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嫌弃了。
宋元修见了倒有几分愧疚,安慰道:“娘,你不用生气,以后我一定给你娶个好姑娘回来,好好孝顺您。”
“不用你操心这些。”宋母见着儿子就想起明悟师傅说的有缘人,顿时不再生气,转而发起愁来。
天寒地冻的,每天只要忙活家里的一日两餐,旁的活基本不怎么动,宋元修连着一个月干活,突然歇下来,反倒浑身不自在,便寻了书上所说的五禽戏,每天打上一遍,这才舒坦。
宋村长那头在铁家吃过了饭,也没多留,直接就回来了,中间路过宋家,想了想到底还是进来。
他担心小六一个年轻娃想不通,便寻思着劝几句。
“哎呦,四叔公,你怎么来了。”宋母本怏怏,瞧见长辈连忙上前欲要搀扶。
“不用,我还没老呢,”宋村长没要人扶,问,“元修呢,没事吧。”
“嗐,他一个小孩家家,还没开窍呢,能有什么事。”外人面前她是不愿意叫小儿子丢脸的,故作不在意。
“那就对了,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他考中了,多好的姑娘都娶得。”
“我和他爹都这么想呢。”
“元修读书没受影响吧?”宋村长压低了声音问。
其实宋家枝繁叶茂,读书的可不知元修这一个,可小六是他瞧着最有希望的,平素便多关注了几分。
“没呢,每日里读的可认真了,唉,就是赶的不巧,守孝三年,耽误了不少功夫。”
“如今也不晚。”十七赶考可不还年轻着,宋村长可见过不少白发苍苍还去考童生的。
“那倒是。”宋母应着,想起先前明悟师傅说的有缘人,便想着问问长辈,或许有个计较。
遂将去乐山村求神拜佛,还得了一卦签文的事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