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朱和秦珂在出宫之前又遇到了大皇子,大皇子似有不满,称秦珂应当在宫中多留几日,休养好再走也不迟。而后又与秦珂私下说了几句话这才送二人出宫。
孟府派来的马车已经载着湘君先行一步回府,孟朱则是搭乘了秦府的马车。与秦珂一道坐在马车里头,绿腰和秦珂身边的小厮在外头驾车。
车内沉默。两双眼睛互相盯着,似乎在比赛谁的耐性更强。
忽的秦珂挑眉一笑,惹得孟朱秀眉压下,再忍不住心里头的话:“你从来不是鲁莽的人,怎地这次这般冲动!如今受伤了不说,还差点被人发觉你脸上的端倪,你知不知道……但凡御医多嘴一句,但凡皇子公主们多问一句,你装病的事就再难瞒住……”
在她滔滔不绝地责备之时,秦珂却笑得越发张扬,最后竟忍不住冲动伸手抱住孟朱的腰部,上身更是挪过去趴在她腿上。
孟朱被惊了一惊,顿时面上彤云两片,急着推开却又下不去手——
若是再弄疼了他,哭都不足以谢罪!
孟朱透过帘子缝隙朝外边看了一眼,瞧见绿腰他们并未回头看,这才安心地拿眼睛瞪了秦珂一眼,口中怒斥:“你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若是让人瞧见,传出闲言碎语去,看你如何解释!”
秦珂暗自偷笑,前世就是太过拘礼,才生生整出了那个悲惨的结局。死过一次才想通,既是真心认定了,就应当早下手为强。
既然终归是自个儿的媳妇,提早几日揽揽小腰又有何妨?
念头转过,秦珂意态闲闲地随口提了一句:“孟小姐怎知在下从前品性?”
孟朱心下一紧,方才话是顺嘴就出去了,竟没想到,十六岁的自己与秦珂不过数面之缘,只知名氏,性格品行根本无从得知。难道要告知秦珂自己是重生而来?不不不——孟朱忙压住此等傻念头,秦珂哪里会信这般虚无不着边的话?
她稳下心神,道:“自是偶然听闻。好了,此事不提。御医叮嘱,这几日就寝时候记得不要压迫背部,最好是趴着睡。还有沐浴,叫下人们用湿布替你擦拭一遍也就罢了,切忌伤口碰水,还有……”
秦珂默默地瞧着,心中甚是欢喜,恨不得明日便能娶了她回府,也省得夜长梦多,到时日日夜夜听她这蜂蜜般的唠叨。
一时情动,他收起笑容,郑重说道:“我先前说的句句属实。”
“哪句?”孟朱毫无意识地回应,脑中忽的记起几句话。
——小姐竟是不肯帮未来夫君吗,真真叫人心寒。
——放心,死不了,还要留着命把你娶回家呢。
顿时小脸越发的火热了,她眼珠子挪开,慌忙挪开话题:“咳咳,此处离秦府怕是不远了吧。”
秦珂放声大笑。
…………
孟朱回府之后已是晚膳过后了,去见过家中长辈,说明宫中遭遇,又听长辈们好一番训诫总算是回了房。
孟朱吐出一口浊气:饶是清楚知晓自己在府中不讨喜,如今却依旧心头拔凉。无人问一声安好不提,父亲更是指责她太过好出风头、行事鲁莽。
简直是好笑,我若是好出风头,先前在凤凰台上,早就不顾一切上去了。湘君那一舞纵然美,可我孟朱也不是一无是处,若真比试起来未必会落败!
鲁莽一说或许有之,奈何当时情势所迫,若换了旁人,又当如何?未必比我高明多少罢。
费力压下心头不悦,孟朱稳住心神来思考今日之事。取出藏在身上的碎玉,捧在掌心,眼前似乎又出现那一幕。
玉镯径直朝她飞来,她知道就在人群最后那个方向,她也看到过那张脸,是万慧茹吧。瞧她那做贼心虚的模样就确认无疑。
万慧茹此人,孟朱是打心底里厌恶,此人口蜜腹剑,手段当与柳飘飘相媲美,自然赏男人的品味也与她一般无二。孟朱还记得她嫁入秦府之后的第四年发现秦珏与万慧茹的书信往来,信中极尽肉麻之能事,直叫人吐出胃里三千酸水。
昔日她着实不解,如何能有这样一对恶心男女?
今日却不由得拍手称好,如此品性,不凑成一双简直浪费!
她迅速收起碎玉,心中已有计量,会心地笑了起来:不知红娘里头可有我这样的?
…………
话说万慧茹回府担惊受怕地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孟府大小姐果然找上门来。
孟朱气色极好,笑容满脸地打量了万慧茹的闺房,笑道:“妹妹这屋子布置得真真是不错,那屏风是云母做的吧,我听过提过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的,咦,还有那青花瓷,釉色细腻、柔润媲玉,怕是产自河北定窑吧。”
万慧茹听着她溜须拍马的话,嗤之以鼻,不由道:“那是位于河南宝丰清凉寺的汝窑烧制的。”
孟朱点头浅笑:“史称:汝窑为魁,天下第一。妹妹这屋果然是不一般呢,怕是家父几年俸禄还不足以购得此等名贵之物。”她顿了顿,扫了万慧茹一眼,眼带威压,却依旧是笑着,“万大人怕是积攒了多年的俸禄才能替妹妹置办这一屋陈设,真真是疼到心坎里了。”
万慧茹面上一冷,顿时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些贵重之物,如何是父亲的俸禄能买得起的还不是平日下面的人孝敬上来。她懊恼地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若说这是赝品吧,心里头总是不痛快,若不说吧,那岂不是扯出家财来路不明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