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出了人命关天的事,内侍省的动作便格外得快,初七那日晚,就给苏皎皎已经搬好了住所,挪到了关雎宫的主殿瑶仙殿。
披香殿则空了出来,待收拾干净以后还要烧佛经驱邪才算完。
瑶仙殿是关雎宫的主殿,原本披香殿已经十分雅致宽敞,瑶仙殿便更是华丽,规模更大,无一处不精致。
南四宫是离太极殿最近的四宫,关雎宫也是四宫之中的翘楚,仅次于凤仪宫。
苏皎皎如今名副其实地住了进去,那才算是真真正正荣宠万千的关雎宫主位娘娘。
初八晨起,积雪消融。
虽还是天寒地冻的天儿,却出了太阳,宽敞的窗子半支起来,斜斜打进来明媚的日光,晒得人浑身懒洋洋的舒坦。
瑶仙殿是主殿,自有地龙日日烧着,不必再往殿内供炭盆。
少了烟味,屋子里也不似从前暖得不均匀,在殿里待的久了反而闷得慌,这窗子便撑了起来。
殿内闷热,半开一扇窗进些冷气,反而叫人清爽。
年里休沐已经结束,陛下照常去宣政殿上朝,苏皎皎闲来无事,便坐在软塌上看一卷棋谱。
鱼滢从外面掀了缎面帘子进来,凑过去低声说:“娘娘,昨儿您叫打听的事,今天早上才回了信儿,正巧今日陛下在宣政殿发了怒,奴婢一道说给您听。”
苏皎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鱼滢方继续说着:“外面给苏大人递信的人说,苏大人只是提点了两句司天监的人,司天监便巴巴地替苏大人办好了此事。司天监前几日就已经给陛下递了奏章,说星象一事。”
星象?
自古以来星象都是国之重事,司天监掌管观察天文,推算节气历法,推衍国运。
上至一国命运,下至择日祭天,都会听寻司天监的意见。
司天监虽无实权,但在朝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苏敞倒是好能耐,不过三言两语,便引得司天监为他做事。
苏皎皎举杯抿茶,轻声问:“都说了什么?”
“荧惑星微亮红光,指向紫微星和天府星,近来天府星异常明灿而周围群星黯淡,乃异象。”
将手中瓷杯放下,苏皎皎垂睫说着:“荧惑星一直是灾星,主指流言和灾乱,荧惑星亮红光,不是好兆头。紫微星是陛下,天府星是皇后,这荧惑星指向帝后,是想说帝后之间要有流言出现,还是说帝后之间会因为流言而离心?”
“天府星异常明亮而群星黯淡——”苏皎皎低声念了一遍,轻笑了声。
鱼滢疑惑问着:“娘娘笑什么?”
苏皎皎说道:“天府星明亮而群星暗淡,如此明显的指向,司天监倒是有心了。”
“大皇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我从未往宫外递什么消息,想必他自己也了解得到。苏大人聪慧如人精一般,怎么猜不到会是谁在背后推动此事。我如此得宠,早成了不知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最大的敌手,就是皇后。”
苏皎皎从未要求过苏敞什么事,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只要求过这一件。
苏敞办得很漂亮,也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皇后,加深了陛下对皇后的疑心。
果然是极好的助力。
可尽管有这一回的默契相助,她们父女之间,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鱼滢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今日陛下上朝的时候,才会大发脾气。”
“听说今日上朝的时候有好几位言官说,近来长安里关于珍贵嫔的传闻,走街串巷都能听说珍贵嫔是如何得宠,如何狐媚陛下,自侍奉陛下起,后宫频频生乱,不得安宁。但没说完,司天监的人便再度站了出来,再次向陛下陈情了星象一时,这回更是具象了。”
鱼滢小心地瞧了一眼外面,提防着隔墙有耳,才说着:“说此流言天象早已表明,原先还不知是为何,今日上朝才知这流言指向,竟说的是陛下宠爱珍贵嫔,长安城中谣言四起的事。又说天府星明亮异常,群星黯淡,结合进来宫中情况,不得不让人生疑。”
“司天监的话只说到这,可不必多说,文武百官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司天监再大胆,也不敢妄议皇后,所以只敢点到为止,让陛下自行揣度。听闻司天监退下之后,殿前司的人便上前请奏,说早就领了陛下的命在长安暗中调查流言一事,源头指向的,疑似常氏。”
苏皎皎长睫微垂,温声说着:“皇后终究是皇后,身为国母,纵使有疑,也无人敢直接指认皇后的错误,只敢用疑似这样的字眼。可常氏是皇后的母族,司天监又说了这样的指示,就算不曾明说,那些言官和朝中想要指责我是妖妃的人,也只能乖乖的住口。”
“既如此,昨日陛下会架空皇后的权利,也不意外了。”
她一边拨弄瓶中红梅,一边淡淡说着:“萧美人前几日被宓贤妃罚了十杖,如今想来,怕是要怨恨宓贤妃了。你们为我在宫中撒网布局,这些重点妃嫔要格外关照,务必安排妥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