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陪着程蕴之看了会儿书父女二人便一同用早膳,用完了早膳程蕴之带着薄若幽往黄家去,到了黄家,程蕴之将如何为黄霖治病说了一遍,黄老爷先听的有些忌惮,可想到寻常大夫都不愿诊治中黄金膏之毒的人便只好应了。
“就照程兄的办吧,听说太医院如今也没寻出个有效的法子,霖儿已经生了求死之心,我也不敢再拖了,倘若程兄的法子有用,那程兄便是霖儿再生父母。”
程蕴之摆摆手,又将此法可能的危险说了个明白,黄老爷听完心中有数,又连番道谢,然而他苦着脸道:“我自然是相信程兄的,只是家里没有黄金膏可用了,听说外面也没有了,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卖,这可难办了。”
京城中已经全面禁黄金膏,黄家不过寻常百姓,便是想托人情都难,薄若幽听着此言道:“我可以试着帮忙寻一些黄金膏来。”
黄老爷自然感激,很快,他带着他们父女去看黄霖。
进了黄霖卧房,薄若幽在床榻上看到一个消瘦而颓靡的身影,黄霖鬓发散乱的瘫在床上,闭着眸子分明睡着了,可时不时身体便是一抖,又偶尔溢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呻吟,仿佛在梦中都受着折磨,他额上还缠着白布,面上变的更为蜡黄,再无少年朝气。
黄老爷轻声道:“睡得十分不踏实,早间喝的水里我放了些安神的药丸,可这些东西用的多了也对身子无益,这么熬着,还不知能熬多久,他正是好年纪,若将来好了,人却熬废了,只怕也和死了一样。”
黄霖露在外的手腕颇多淤青,多半是昨夜病发之时闹出来的,程蕴之轻手轻脚的请脉,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方才带着薄若幽归家。
“幽幽,你要从衙门找黄金膏?”
薄若幽点了点头,“衙门收缴了许多黄金膏,我去寻一些应当容易,我适才想了想,义父说的法子,颇有些剑走偏锋之状,可越是如此,只怕越能出奇制胜,若此法有用,便可推行至整个京城乃至西南州府,也可造福百姓。”
程蕴之似乎没想到这般长远,迟疑了片刻没说什么。
薄若幽吩咐周良准备车马,很快就换了衣裳出门,她本想去衙门,可没走多远,心底又有些牵挂霍危楼和昨夜的案子,且她知道,霍危楼那里有霍轻鸿送去的黄金膏,也不知那黄金膏还在不在,“良叔,咱们去侯府看看。”
良叔调转马头,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武昭侯府之前,门房对她十分熟稔,立刻恭敬迎她进门,薄若幽一问才知霍危楼并不在侯府,她心底有一瞬的空落,还是走了进去,待到主院门口,便见福公公快步而出,“幽幽来了!”
薄若幽道明了来意,福公公道:“哦你说那黄金膏,我知道在何处,不仅世子送来的侯爷收起来了,世子那日来府中拿来的,也都收起来了,不过幽幽你要此物是为何?”
薄若幽忙道:“是为了我义父帮人治病。”
她将黄家的事说了一遍,福公公听的微讶,亦是没想到程蕴之想出了这样的治病之法,他亦未多言,一边陪着薄若幽落座一边道:“侯爷昨夜回来了一趟,见世子好好的便又走了,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薄若幽一惊,“那侯爷岂非又彻夜不眠?”
福公公叹了口气,忽而眼珠儿一转,走到门口去吩咐侍从请霍危楼回来,薄若幽见状忙要阻止,福公公道:“无碍的,他本也该回来歇歇了,且世子刚才才毒发了一场。”
薄若幽蹙眉,“那公公先带我去看看世子吧。”
二人便一同往客院来,客院有侍从守卫,房门更是上着锁,此刻悄无声息的,薄若幽面带疑惑,福公公道:“世子现在死心了,毒发之后再也不闹,只自己哭,适才毒发完了,便令我点了安神香而后睡了,明公子开了方子,且今日去了城南,他说只看世子一个病人找不出头绪,想去看看病营里的其他人,看能不能研究出个稳妥的法子。”
福公公轻轻开了门,二人放轻脚步去往内室,内室昏暗无光,一股子沉香味道渺渺萦绕,霍轻鸿蜷缩着睡在榻上,虽是闭着眸子,却同样睡的十分不安稳,而不过两日未见,他人又瘦了一圈。
薄若幽也不敢惊醒他,片刻便和福公公出来,福公公心疼的道:“毒发的时候想寻短见,那劲儿过了,却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什么铁打的身子都经不住这样熬,明公子的方子暂时还是温补为要,可世子喝不下,喝一半吐一半,当真比得了大病还要遭罪,还是钝刀子杀人,只剩折磨二字。”
薄若幽忽然觉得程蕴之用的法子才是真正的温和,待回了主院,薄若幽便又问起了城中中毒病患的境况,福公公一说便连声叹气,“那病营人越来越多了,简直和闹了瘟疫一般,不过还有一些人家不愿去病营,这样的朝廷也没办法,只能他们自求多福。”
这病不会自愈,不知有多少人家鸡犬不宁,薄若幽心底唏嘘,又问的细致了些,病营之中用的什么药,哪些人毒发的厉害,多久毒发一次,她问这些,亦是想给程蕴之几分参详,免得他只看黄霖一人有所疏漏,正说着,院外忽然想起了侍从行礼的声音,薄若幽起身朝外一看,一眼看到霍危楼大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