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城门后,于梦竹忽然一把推开洪三。
这一吻,来得突然,去得更是突然。于梦竹一脸绯红,忙拿出手帕来擦嘴。洪三依然沉醉在热吻的状态中,就连被推开都恍然不觉,依然一副闭眼嘟嘴的陶醉相。汪雨樵看到后视镜里洪三的丑态,忍俊不禁地轻咳一声。
洪三听到师父的咳声,这才算是“醒”了过来。脸上依然还是一副痴迷的样子,嘟囔着:“香……真香……”话音未落,于梦竹猛然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洪三脸上。
洪三有点被打傻了,他错愕的看着于梦竹,脸上一副无辜的表情。不过于梦竹看起来倒似轻松了许多,她不再理会洪三,而是自顾自地望着窗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接下来的一路上,各怀心事的三人竟连一句话都没说。车子在汪雨樵娴熟的驾驶下,很快就开到一片郊区的树林前。车夫余立奎早就等在树林旁边,见汪雨樵从车上下来,立刻迎了上来,问道:“帮主,还顺利吗?”汪雨樵看向车里的一对小男女,说道:“比顺利还顺利。”
“啊?”余立奎摸不着头脑,只得愣在原地。这时,洪三也走下车,只留于梦竹一人在车里。汪雨樵对洪三道:“替我谢谢那位姑娘,其实她一早就该猜到我的身份了。”洪三点头。
汪雨樵脸上带着一丝坏坏的笑意,说道:“你小子艳福不浅,赤脚财神的女儿对你能如此用情,你这是要财色兼收了。”
洪三嬉皮笑脸地道:“师父你见笑了。”
汪雨樵悄悄附在洪三耳边,轻声道:“有这么好的姑娘就不要再和我争林依依了,我认准她当你未来师母了。”
洪三一愣,茫然道:“啊?我……我和她没什么的,我拿她当兄弟的。一爷嘛,一爷。”心中暗道:“师父为什么觉得我和林依依有事情……莫名其妙……于梦竹才是我的远大前程啊……”
汪雨樵也笑了:“没有就好。有了师父也不会怪你的!知道我为何从不收徒吗?”
洪三连忙摇头:“不知道。”
汪雨樵道:“别人都叫我‘暗杀王’,虽然我组织了安徽工会斧头帮,但这么多年我做事一直独来独往。我有我的目标我的理想,可在这乱世之中没几人能懂,我深知自己这行事作风绝不会久活于人世……”洪三这才知道为什么汪雨樵收自己当徒弟的时候还费了那么多口舌,心有所感之下,又喊了声“师父”……
“听我说完,”汪雨樵道:“多一个徒弟,也就多一份牵挂,多任何一份牵挂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都不是好事。”洪三一阵黯然,点头道:“我知道了……”
汪雨樵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色的令牌,对洪三道:“这是斧头帮的‘红石令牌’,见它如见帮主,我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今天把它交给你。上海三千斧头帮的兄弟,包括立奎的八百车夫会,从今往后,有什么麻烦事你尽管找他们。”
余立奎对洪三道:“真羡慕你,帮主教我很多功夫,却从不让我叫他‘师父’……洪三兄弟,以后吩咐就是。”
洪三抱拳谢道:“多谢师兄。”
汪雨樵颇为动情地道:“洪三,你聪明机智总能逢凶化吉,为师不担心你的前程,但希望你能善用自己的能力,把它们用在利国利民的大义之途,切莫不要被三大亨引向歧路。”洪三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了。”
汪雨樵又道:“可惜我们这师徒之情实在太过短暂,算为师的亏欠你,日后找时机再一并补过吧。”
洪三从小没有父亲,红葵花一个人又当妈又当爹的把他拉扯大,说起来也费了不少心血。然而在洪三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缺憾。那就是没有一个人来顶替“父亲”的位置。他之前拜了汪雨樵为师,虽然嘴上喊着师父,心里已经抱着把这个人当父亲的想法。此刻陡然分离,见汪雨樵如此重情重义,心中孺慕之情更是无以复加。忍不住热泪盈眶道:“师父,青山常在,你在外面一切保重,一切小心!”汪雨樵轻轻点头,不再说话,立即跨步登上黄包车。余立奎对洪三点了点头,拉起黄包车快步跑去。
洪三见那黄包车渐渐远去,忽然跪在地上,对着师父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于梦竹虽然坐在车里,却一直开窗听着师徒三人的对话。此时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也甚为感动……
当洪三再抬头的时候,泪水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他轻声默念:“师父……保重……”那黄包车渐行渐远,一直消失在山坡之后。
洪三擦着眼泪的时候,于梦竹已经悄悄走到他身畔,故作不解地问道:“司机老李怎么坐别人的车走了?”
“他说他不干了……一会要辛苦你把车开回去了。”说完,洪三站起来。
于梦竹点了点头,指着远处一间酒馆道:“就在前面不远,我知道有家酒馆,想去喝一杯吗?”
“好啊……”洪三忍不住挠了挠头,惊问:“喝一杯?你?”
于梦竹小嘴一撅:“怎么?小瞧我?走吧,你酒量未必比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