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章爷很有些拿不住主意地叫道:“您这到底是……。。”
手上纹丝不动,脚底下略略朝前半步,严旭再次开口叫道:“再请茶!”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章爷却依旧没敢伸手去接应严旭递到了自己眼前的茶碗:“我这…。。您到底唱的这是哪出啊……。”
双手微微朝上,将手中盖碗茶举到了齐眉高矮,严旭朗声朝着很有些不知所措的章爷叫道:“三请茶!”
眼见着严旭已然将茶盏举到了齐眉高矮朝自个儿递了过来,章爷眼中却全都是迟疑与迷惑的意味,一双手也是抬起又放下,显见得是没拿定主意,到底是接不接严旭递过来的这杯茶?
搁在潜行规矩里头,但凡是有人朝着同门平辈兄弟奉茶行礼,这也就算是自认技不如人,甘愿朝着同门平辈兄弟低头以求照应。从今往后,敬茶的这主儿不论在外面做了啥了不得的活儿,先都不论要交七成给照应自个儿的同门平辈兄弟,那就是日后有人问起这活儿是谁做下的,也只能说自个儿是听人指点、得人照应才能成事,断然不可妄自夸耀。
而这接应了同门平辈兄弟奉茶行礼的人物,也得时常照应朝自个儿低头的同门。哪怕那同门在外边闯下再大的祸事,都得出头替同门兄弟净扫祸端。
可也有那原本就无甚交情、更有些觉着自个儿本事能耐不够的人物,任由同门平辈兄弟敬茶三次却依然坚辞不受,那从此二人之间便算是再无交情,说不得更能成了一路同行中贴身的仇人!
眨巴着眼睛,章爷眼瞅着严旭递到了自个儿眼前的茶盏,犹豫了好半天,方才如同要抓起千斤重担一般,缓缓伸手接过了严旭手中的茶碗,送到自个儿嘴边轻轻啜了一口。
眉开眼笑地看着接过了茶盏的章爷,严旭双手一拢、弯腰一躬到底,口中朗声叫道:“潜行后进末学严旭,先谢过了大掌把子照应生财、路路平安!”
轻轻把茶盏搁在了八仙桌上,章爷却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唉……。严爷,您可就真甭拿着我打岔了!我这儿跟您说句托底的话——原本您昨儿在潜行兄弟跟前露脸,可有不少同门都想着您是要回四九城里……。我这里外都还安排了……。。”
抬眼看了看那站在八仙桌旁的精悍汉子腰间微微鼓起的摸样,再侧耳听听房顶上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严旭不禁低笑着朝章爷说道:“大掌把子,这可也都难怪了您。我这猛不丁地打从四九城外回来,小一年都没跟潜行兄弟打过几回照面,这么骤然间就跟潜行兄弟掰扯起来,任谁也都想着我要回潜行混口饭吃不是?可话又说回来了,大掌把子,我是真真儿没觉着自个儿能坐上您这张金交椅!我这着急慌忙的来寻您,其实是为了旁的事由!”
“旁的事由?敢情严爷您是瞧上了四九城中哪处秘窑暗仓?得寻几个靠得住的帮手?”
“倒也不全是这事儿!大掌把子,咱们潜行里头可还有条祖师爷订下的老规矩——过江猛龙下山虎,往来酬酢叙分明。若无三炷心香奉,不教开扒四九城!”
“我说严爷,您就甭一口一个大掌把子了,这叫得我心里头都发憷!明白话您尽管撂,四九城里潜行八百弟兄,有一个算一个,您用得上的只管吆喝!”
“有您这句话,我可就当真是放心了!大掌把子,这回我想要练的活儿,不光是取物件,还得送物件,还都不能走风露馅!”
“这又取又送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
ps:
注1:托钵定海,原本为旧社会潜行人物中判别功夫高下的规矩之一,讲究手捧托盘上搁着的两杯盖碗茶蹿房越脊,辗转腾挪间滴水不漏、杯盏不响。
又ps:这些天琐事缠身,误了更新,抱歉。。。。。。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搅动风云 (上)
“我说哥儿几个,昨儿四更天前后那场热闹,瞧着了没有?”
“您是说打从清华园里光着屁溜儿撞出来的那十几号人物?”
“可不就是他们?好家伙,一拉溜儿矮矬膘壮、捂着裤裆的主儿,刚在街面上露脸的时候还想着奔墙角、溜街沿的踅摸条道儿偷溜,可没承想街面上也都不知道是哪儿出来那么些位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人物,呼啦啦就把那些个光着屁溜儿的主儿给围了!”
“这我可还真知道点儿路数——我不有一没出五服的三叔败了家业、搁在四九城中花子行里打大玉子、唱莲花落求活么?也就是昨儿晚上二更天的档口,有人给四九城里花子行中能打大玉子、唱莲花落的主儿洒了飞叶子,捎带着一人一块大洋的鞋底钱,请了这些位花子行里的人物守在清华园外边,就等着瞧这场热闹之后编词儿唱莲花落呢!”
“嚯那要照着您这么说,我那隔壁街坊大半夜急三火四出了门,也是奔这场热闹去的?”
“您那街坊也是花子行里打大玉子、唱莲花落的?”
“哪儿跟哪儿啊?!我那街坊可正经是四九城中京华早报的记者,一支笔底下能生花、能栽刺,动笔就是二十块大洋的润笔挑费,可不是寻常人能轻易请动了的主儿!您瞅瞅今儿早上这报纸——打头披红大字题头的文章就是他的大作——清华园中惊现不文蠢物,象牙塔下岂容败类猖狂?!”
“我说哥儿几个。<;你们二位知道的人物倒也还罢了,后来在那热闹场面上露脸的。那才是四九城中谁也不敢得罪的大拿呢!”
“唷您一个拉包月的主儿,您能认识什么四九城里了不得的大拿人物呀?”
“您也就知道我这儿是拉包月的臭苦力、车把式,可您倒是不知道我替哪家宅门拉包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