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一点头,相有豹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谢门神盖在遗体上的大袄,仔细地检视着遗体上留下的一些细微痕迹。差不离过了一壶茶的功夫,相有豹方才重新将大袄轻轻盖在了遗体上,扭头朝着扶着谢门神的胡千里点了点头,闷哑着嗓门狠狠说道:“婶子身上有三处刀口,估摸着是婶子听着了堂口里有人闯进来,想要出门查看情形时叫人下了黑手!两刀刺在心口。一刀横断咽喉,全都是毫不留情的绝户手法!一般求财的人物,不能下这样的死手!”
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胡千里一边伸手在谢门神的后颈处按压了几下,一边冷着嗓门朝相有豹说道:“三进院子里的暗窑叫人打开了,里面窖藏的钱财和玩意都叫人搬了个jīng光。布在三进院子里的那些伏虎弩全都叫触发过,可弩箭全都叫人带走了!这把火。。。。。。有古怪!”
冷哼一声,严旭四处打量着叫烧得只剩下几根砖石立柱的堂口宅院。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道:“这都不必琢磨,跟咱火正门平rì里能有过节的人物。左不过就是菊社和那位齐家行三爷!这把火要不是菊社里头的人放的,我严字倒着写!”
扶着渐渐苏醒过来的谢门神,胡千里冷声应道:“就算是明知道是菊社放的火,可咱们手里头没凭没据,又能拿菊社怎么着?眼面前的事儿,只能是先发送了我这兄弟媳妇。咱们再琢磨其他。。。。。。”
都还没等胡千里把话说完,从烧得只剩下几根砖石立柱的火正门堂口牌楼前,猛地传来了一个破锣般沙哑的声音:“这可是活不成了啊。。。。。。。。我今儿可就得死在这儿啊。。。。。。。。。诸位老少爷们、街坊四邻给我做个见证,我这可是叫火正门堂口里着起来的一把大火烧得片瓦皆无,真真儿的就是活不成了啊。。。。。。。”
扭头看着火正门堂口废墟门前那跌坐在地上嚎哭叫嚷的中年汉子。胡千里眉头猛地一皱,伸手便从怀里摸出来两块大洋,隔得远远地朝着那中年汉子扔了过去,口中厉声喝道:“拿了钱滚!”
犹如恶狗抢屎一般,那浑身上下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也全都是烟容的中年汉子飞快地扑到了胡千里扔出去的两块大洋面前,伸手把那两块大洋死死攥在了手中,这才抬手朝着胡千里作了个揖,呲着一口蜡黄的烟牙叫道:“谢过了爷的赏了您呐。。。。。。。可这活儿还得练您呐。。。。。。。。我这儿可是真真儿的活不下去喽。。。。。。。”
伴随着那中年汉子拖腔拉调的嚎哭声,也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好几个跟这中年汉子穿着打扮都差不多的男人,瞧年纪也都是半老不小的模样、瞅脸面全顶着一副烟容,全都聚拢到了火正门堂口废墟前哭闹叫嚷起来:“活不成了啊。。。。。。。。这把火可是烧光了我这全付的家当、一辈子的身家呀。。。。。。。”
冷冷地看着那些哭闹不休的大烟鬼们,相有豹低声朝着面sè铁青的胡千里问道:“胡师叔,这些人又是些什么来路?”
很是厌恶地扭过了脸,胡千里冷硬着嗓门低声朝相有豹说道:“这些人是四九城里混闹行的!平rì里就是见着谁家遭了起争执的事由,这帮东西收了一方事主的钱财,立马就能上门混闹,搁在这争执里头捞好处、得便宜!”
扭头看了看那些胡乱哭喊着的大烟鬼,相有豹狠狠咬了咬牙:“就没人能料理了他们?”
轻轻摇了摇头,胡千里低声应道:“这帮人跟那些个无事生非的混混不同,手上头总还能攥着三分歪理。当真要是料理了他们。。。。。。。正经人家可也下不去这手!瞅着方才打发不走他们的架势,怕是还真有人雇了这些个混闹行的人上门嘬事!”
像是要映证了胡千里的推断一般。火正门堂口废墟前渐渐地聚拢过来不少人。其中有些人倒还真是珠市口儿大街遭了火灾的商铺掌柜,可剩下的大半人物却都瞅着面生?
眼看着那些聚拢到了火正门堂口废墟前的人物yīn沉的面孔,相有豹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了人群面前,抬手先作了个四海揖,这才扬声朝着那些聚拢过来的人说道:“诸位老少爷们。如今火正门堂口遭了火灾,堂口里还伤了人命,诸位老少爷们要有啥话想要跟我火正门中言语说道的,还请行个方便,等我火正门堂口中发送了罹难亲人。。。。。。”
都没等相有豹把话说完,打从围拢在火正门堂口废墟前的人群当中,猛地响起了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您火正门堂口里边有人丧命,可这珠市口儿大街的商铺店家里边,也有人倒了血霉!俗话说有产不怕债、有庙才留僧。您这火正门现如今可是叫这把火烧成了一片白地,等得您这儿办完了白事儿,到时候再来个脚底抹油。。。。。。。您可叫这些个吃您火正门挂落的商铺店家上哪儿寻个公道去?”
伴随着那yīn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从围拢在火正门堂口废墟前的人群中,几个在大冷天依旧穿得敞胸露怀的青皮混混吆五喝六地在人群中推搡开一条肉胡同,众星捧月般地恭维着脸上挂着怪笑模样的赛秦琼走到了相有豹的面前。
强忍着心头怒气,相有豹抬手朝着赛秦琼拱了拱手:“赛爷,今儿倒是刮了什么邪风。把您都给催巴到珠市口儿大街来了?”
皮笑肉不笑地朝着相有豹胡乱拱了拱手,赛秦琼回手指了指围拢在自己左近的人群。吊着嗓门朝相有豹吆喝道:“赛爷我不来可真不行啊!您火正门里一把大火,差不离把小半条珠市口儿大街都给烧成了白地,连累着这好些个商户铺面也都叫烧了个干净!这事儿。。。。。。。您火正门里该是怎么个说道?”
看着人群中那些的确是在珠市口儿大街上开买卖的商铺东家,相有豹不卑不亢地扬声应道:“这火头既然是打从我火正门里边起来的,且不论这起火的由来有没有蹊跷,我火正门里也都该照着场面上的规矩。给这些位因为这场大火遭了劫难的街坊赔情、赔礼、赔钱!我这儿替我火正门掌门师叔说一句——今后火正门堂口还得戳在这珠市口儿大街上,火正门的字号也不能叫这一把火给废了,也还得跟诸位好街坊、老朋友处下去,绝不会做那脚底下抹油、溜肩头躲人的勾当!我说赛爷,我可没听说您在这珠市口儿大街上有产业买卖。这事儿。。。。。。就不劳您cāo心了?”
伸手朝着蹲坐着火正门堂口废墟前的那几个大烟鬼一指,赛秦琼yīn笑着朝相有豹应道:“嘿哟。。。。。。相爷,这话您可就真说早了!这苦主都寻到您火正门堂口前了,可您倒还拿着这rì后再说的片儿汤话搪塞人家?可着四九城里街面上扫听扫听,赛爷我可从来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物,那可怎么都不能瞧着人受委屈!今儿您要是能让这些位苦主都点了头,那我赛秦琼转身就走,捎带手的还得夸您一句仗义!可您要是拿不出来个叫人点头的章程。。。。。。。”
冷冷地盯着满脸得意笑容的赛秦琼,相有豹带着几分讥讽的冷笑打断了赛秦琼的话头:“那我要是拿不出来个章程,赛爷您又能怎么着?”
很有些自说自话的模样,赛秦琼几乎是扯着嗓门吆喝道:“这原本在珠市口儿大街上戳杆子的人物,现如今已然是不在了。往后街面上真要有个啥嘴头子官司,倒也还真没个仗义说理的人物主事儿!您要是拿不出来这么个章程,赛爷我还就搁在这珠市口儿大街上戳杆子、立字号,还就非得拿捏着街面上的这场公道了!”
就像是老早就经历过差不离的场面,几个跟在赛秦琼身边的青皮混混顿时扯开了嗓门叫嚷起来:“都听明白了没有?往后这珠市口儿大街上戳杆子、立字号的人物,可就是赛秦琼赛爷了!”
“赛爷可是公道人物。刚戳杆子就替大家伙谋公道,这还不给叫声好?!”
“好啊。。。。。。。。”
乱糟糟的叫嚷声中,围在火正门堂口废墟旁的人群里也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或是粗豪、或是尖细的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