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坊间出了不少新调新词,你猜怎么着,全是唱你这小驸马的。”
“那些优伶伎女,个个都以为他献歌献舞为荣,若能得他一句夸,立时身家倍增。有钱的便请人谱曲填词,有才的便自个儿上阵,甚至还有人请了那弄笔杆的,写她们与你那小驸马不知何时发生的艳遇故事……”
……
秋意渐深,北风一日比一日凛冽,树叶一日比一日凋零,睢鹭又出门赴宴,待在府里无事可做的乐安看了一会儿书,很快便不耐烦了,于是果断决定,赶在初雪为翠华山披上银装素裹之前,去翠华观找希微玩。
于是此时,她便喝着清茶,赏着云雾山岚,和希微闲话家常。
此时,听到希微这话,乐安一点不急,只笑着问她:
“你一个出家人,怎么那么清楚秦楼楚馆红尘男女的事儿?”
希微白了她一眼,指指茶室外走过的一个年轻女冠,惫懒道:“你自个儿看。”
乐安依言看过去。
然而却除了那女冠正是青春年华,面容姣好之外,什么也没看出来。
于是她虚心请教:“看什么?”
希微又是恨铁不成钢似的白她一眼。
“你一个红尘里打滚的,还没我眼明心亮,我看你是家国大事操心多了,就忘了这世上本就到处都是蝇营狗苟,男盗女娼——刚刚走过那女冠,你没见她脸上,那比你还精致的妆容,还有她颈间腕间,那些叮叮当当的东西?”
乐安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你是说,那位女冠,是——”
希微点点头,脸上不无讥讽:“人家那入幕之宾里,可是很有几个秦楼楚馆常客呢——敢情真把这翠华观当窑子逛呢。”
乐安叹了叹气。
不是所有出家人都是如希微这般自己选择出家,更不是所有出家人都是如希微这般断情绝爱,无论何朝何代,何时何地,六根不净贪恋红尘的出家人从不鲜见,而翠华观里,乐安也早听希微说,有些女冠明面上做着道士,甚至还可能薄有名声,实则,却很可能周旋于许多“慕名而来”的男人之间,关系很有些不清不楚。
听着很讽刺,但乐安心里却并没太多鄙夷。
这些六根不净的出家人,出家要么是被迫,要么是只为混一口饭吃,本就不情不愿,又怎能要求其求道之心如希微一般坚定?
于是叹气后,乐安道:“还是这世道不够好,叫本不该出家的人出了家。”
然而希微一听她这话,立刻露出受不了的神情:“去去去!我跟你说男盗女娼,你又跟我扯国家大事了。”
乐安便笑:“男盗女娼不就是国家大事?若国泰民安,又怎会有男盗女娼?”
希微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
说罢,又挑挑眉,挑衅似的道:“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担心?”
乐安啜一口茶,头也没抬:“担心什么?”
“担心你那才华横溢美貌无双的小驸马,被不知哪里来的女妖精勾去了魂儿哪?——哦不对,守着你这么座金山银山,就算他真被勾去魂,也不会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可若瞒着你,偷个香窃个玉……呕,我怎么觉得更恶心了?”
乐安摇摇头,笑笑。
“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饮尽白瓷杯中清澈碧绿的茶水,看着茶室外满天秋风秋色的山峦,眉眼疏朗而开阔,如她眼中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