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在注视林霁面孔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宋临景十七八岁的脸。
如果他们没有被迫分开那么久,如果他们完整地彼此陪伴度过了躁动的少年时期,那会不会他们很早就能发现友情中暧昧的端倪,会不会……
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其他人涉足的机会。
景程不自觉地想着……
“也算不上初恋吧。”景程笑着从软饮柜里捏了瓶梨汁给林霁,“不知道是不是鲜榨的,但看起来果汁里只有它不是酸口。”
“难为你还记得我不喜欢酸的东西。”林霁在沙发上落座,自然地接过玻璃瓶却没有拧开,只是笑盈盈地看向景程,将注意力移回到了对方的前半句,“那倒也是。”
“毕竟你拒绝我的时候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林霁耸了耸肩,表情满不在意地说道,“那我该怎么给自己找个定位呀?分享过你初吻初夜的……”
“老朋友?”
说完,林霁注视着景程陷入了沉默,气氛莫名有些僵硬,但这种微妙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停顿了几秒后,林霁便自己忍不住了似的笑出了声。
“逗你的。”林霁朝景程眨眨眼,“我都三十岁的中年男人了,跟你讨什么名分。”
你这爱戏弄人的做派,可跟三十岁“该有的”成熟稳重搭不上一点儿关系。
景程腹诽着,面上却不好表露的太明显。
他表情难免有些无奈,勾了勾唇角,语气淡淡地打趣道:“三十还算不上中年,再说了,你看起来跟大学生都没什么区别。”
“还是刚认识你时的样子。”
景程原本只是想揶揄下对方依然和记忆中一样跳脱,却没想到林霁倒是坦荡应下了。
“那倒也是,可能因为我一直在读书吧,人不工作衰老速度就是会慢很多。”林霁将手上没开封的果汁不露声色地搁到茶几上,语气戏谑地说道,“听说你现在约会的对象都和我当年很像,天呐,小程,你可千万不要搞什么白月光替身的戏码。”
“太俗啦!”林霁摆摆手,撇撇嘴,一副十足嫌弃的做派。
景程被噎得一愣,只觉得自己当初拒绝和林霁谈恋爱实在明智,不然估计早就被气死成千上百回了。
太长时间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还偏偏是个不太好意思跟人家撂脸子发脾气的关系,景程一时间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半天才憋出句“你想多了”。
林霁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景程好几圈,荡着轻盈笑意的表情里,昭然若揭地印着“你说气话我不信”、“我这么棒的人这么多年忘不了不是你的错”。
景程隐隐约约咂么出来了,欲言又止了半天,到底还是把别的话都吞了回去。
没必要,实在没必要。
林霁从以前就对他是完美的这件事无比坚定,虽然景程承认对方软件硬件各方面条件的确有这个资本,但林霁自信的程度几乎已经可以达到“脑子有病”的标准了。
解释了也不会听的。
还不如赶紧结束没意义的叙旧,把对方的来意弄明白,然后尽快找个借口哄走。
景程低头看了看时间,莫名升起一丝微妙的心虚来。
宋临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回来,要是让他看到林霁,八成是要阴沉着脸犯疯病的。
毕竟当年对方知道宋惟安排林霁来辅导景程功课时,就闹了挺大一通脾气,但由于宋临景被困在国外,天高皇帝远,而少年时的景程和林霁简直“臭味相投”得很,所以哪怕宋临景不满意,两人私底下偷偷摸摸的相处也都一直没断过。
而景程十八岁生日那天,在酒精的助兴中,以及林霁主动的引导下,本就对彼此颇有好感的两人顺理成章地上了床,并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厮混度过了景程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
直到林霁提出不想和景程就这么仓促结束,希望他们能正式确立稳定的恋爱关系。
景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在林霁茫然无措地追问时,他也没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现在,早已将自己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探究了个透彻的景程,愿意推心置腹从多个维度跟林霁分析阐述“他为什么抗拒稳定关系”,但那时候的景程稚嫩得很,也愚蠢得很,他自己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其中缘由,只能用略显强硬的态度以及干巴巴的语言回应,用拒绝所有有效沟通来回避外人对于他内心世界的尝试触碰。
而从小便是天之骄子的林霁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第一次栽跟头不说,还是栽在了景程这种毛头小子身上,偏偏有宋家这层关系在那,想大张旗鼓地把事情闹难堪都不行。
所以最后,等到景程觉得“风头过去”,可以适当哄哄林霁以维持两人的肉体关系又或者重新做回朋友时,才突然发现,林霁已经把自己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一声不吭地出了国。
景程倒确实因此低落了一小段时间,也因此养成了开始时会与每任床伴都会事先将这些前提说明白、结束时绝不逃避拖沓优柔寡断的习惯。
一开始,他还能在一些不得不参加的宴会上,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林霁的下落,可随着景程上大学后开始逐渐脱离宋家,慢慢也就失去了获得对方音讯的途径,景程只记得对方似乎读了研,读了博,读了第二第三第四个学位,谈了恋爱,订了婚,订了第二第三第四次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