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
他问申姜:“家庭情况呢?孟南星是何出身,家庭条件怎么样,父母兄弟姐妹等,关系如何?”
“孟南星是个孝子,早年失怙,由寡母扶养长大,没有兄弟姐妹,也没什么族人,早年是寡母靠一手刺绣本事,帮人缝补制衣,他才得以有书念,是正经的寒门出身,过得很苦,是以他科举出头,进入户部后,对寡母很孝顺,所有月俸赏赐,正常的走礼收礼,都交给寡母,反而自己身上并不留什么……”
申姜翻着小本子:“他的母亲是急病突然去世的,对他打击很大,办丧事的时候,所有人对他的形容是‘丢了魂似的’,也难免,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母子俩相依为命,谁知子欲养而亲不待……”
叶白汀却突然说:“你说他是由寡母抚养长大?”
“是。”申姜翻了翻本子,也就这些了,没更多的线索,“这难道也是疑点?”
叶白汀摇了摇头:“先回答我的问题,孟南星的性格,是不是有些软弱?”
申姜又翻了翻本子,点头:“至少在大家的印象里,是这样,他能寒窗苦读十数年,科举路上脱颖而出,显是能力卓绝,才华横溢,到任后办过的几件事也很漂亮,人长得也不错,第一印象就很容易给人好感,如若真心努力,我不觉得他会不被人看到,可他就是很低调,试图在努力打造一个平凡普通的印象,好像在说‘都别看到我’,什么事都不敢办,什么人都不敢惹,甚至极少到上司面前去表现,跟蒋宜青一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他在怕什么呢?”
叶白汀沉吟片刻:“孟南星的母子关系……好么?”
这次小本子上没有更多的记录了,申姜想了想:“应该很好?他娘不是一心为了他,努力拉扯他养大,也不会那么辛苦,所有挣的钱都来培养他,他要是不懂感恩,不孝顺,也不会把所有一切都献到母亲面前,让母亲分享他的荣光,这一对母子,街坊邻居提起来没有不夸的,母亲是好母亲,一生辛苦都是为了儿子,儿子是好儿子,懂礼貌知孝顺,是邻居们最经常拎出来教育自家孩子的榜样。”
叶白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别人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自己过,我还是想请你去打听打听,孟南星这个寡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事风格如何,遇到过什么麻烦,都是怎么处理的,都做过怎样的事,大概是个怎样的性格……”
申姜有些不懂:“啊,为什么?咱们不是查户部的案子么,查一个已逝的妇人会有用?”
叶白汀眸底隐芒微闪:“因为亲子关系,有时候很解释一些事……”
比如经常见到的母强子弱,母弱子强,一个人的原生家庭,成长经历,是对性格最大的影响和锻造,如果尸骨就是孟南星,孟南星已死,圈子又很封闭,外面得到的信息有限,可能充斥着大量的谎言,那他的行为解读,靠什么?
了解他的原生家庭,性格特点,总会得到一些开拓思路,会理解他在遇到什么事的时候会做怎样的选择,他心里藏着什么,向往着什么,真正逃避的是什么……知道了这些,有些行为就有了答案。
申姜想不到那么多,但少爷说的话肯定没错,果断应了:“我这就去查。”
“还有,”叶白汀叫住申姜,“这件事需得禀报给指挥使知晓,我对你的建议是,排查归排查,先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孟南星可能已经死了。”
“为什么?”
“先照做,”叶白汀顿了顿,“问指挥使的指示,他若也这样决定,你大概就懂了,但你要是在此之前就漏了消息出去……”
“绝对不会!”
见少爷的眼神透着冷光,申姜皮子立刻绷了起来:“这点事我都把不严,还当什么百户!”
叶白汀满意的看着他——嗯,孺子可教。
申姜就凑了过来:“那什么,少爷您看,我这百户也当了好几个月了,什么时候您给发发力,那千户……名额可是有空缺呢。”
叶白汀眉横目直:“这种事你不去问领导,来问我?我长得像是能决定你职位的样子?”
“那可太像了!”申姜心说我这百户不就这么来的,“少爷威武伟岸,胸怀锦绣,风华冠绝古今,在我心里那可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天下第一智者,天下第一慧眼,天下第一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