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睁开眼看到了一位穿着华丽洋裙,愁眉苦脸的姑娘。那姑娘脸上涂着粉,口脂如血。身后的侍女为她梳理长发,并碎碎念念着大小姐嫁去了北方,可要照顾好自己。
女孩沉着脸,突然把面前的化妆台一起扫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她哭喊着,愤怒着,最后被留胡子的男人打了一巴掌,被侍从拖回了屋子。
女孩的丈夫是位年龄有些大,长相普通的男爵。
记忆里女孩被迫远嫁,被当作政治联姻的工具,可怜可悲。
安德烈作为看客,沉默地欣赏完第一幕,尽职做出评价:“你很聪明,你从劳伦斯那里学到最好的一招,应该就是伪善。”
说着,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出现,面前悲戚的场面如油墨般融化。
女孩嫁去了远方,男爵虽然长相一般,年龄偏大,却是个真正的绅士。他要家里的仆从尊重女孩,也并未有过其他的情人。他带女孩去舞会,去买喜爱的服装,去野餐。
娘家的父母要她从男爵这里谋划好处,获得地位。男爵不愿让她难做,于是处处忍让。
然而细水长流比不过一见钟情,怨恨让女孩拒绝去感知身边的善意。她恨她的父母势利,自私。也觉得男爵贪图美貌,和她的父母同流合污。
这种怨恨与日俱增,直到在一场舞会上,她结识了劳伦斯。
一个年轻英俊,懂得哄女孩子的贵族,怎么能比不上家里死板的老男人。那晚,劳伦斯对她进行了初拥。
女孩听从劳伦斯的话,哄得男爵对她言听计从,在得到权力后她回到家乡,咬死了亲生父母,放火烧掉了老庄园。并在男爵察觉后毒死了他的丈夫。
至此,女孩报仇雪恨,脱离了束缚,终于可以和他心爱的劳伦斯浪迹天涯。
修女的记忆告诉安德烈,劳伦斯“救赎”的女人有太多个,她们感恩,也喜爱这位恩人。她们认为这就是对的,于是在“正义”的名义下杀戮,并将其奉为善举。
“很精彩。”安德烈说,“你完美展现了自己的罪证。我说的对吗,猎人先生?”
带领普通人参与读心是件很危险的事,如果对方意志不够坚定,很可能会对自我认识造成伤害或混淆。
但莱恩斯提出要参与进来时显然是不信任他会实话实说,对于自以为是的愚蠢人类,安德烈向来不做提示。
莱恩斯此时脸色很不好,他头有些晕,脑子嗡嗡的,并且他那点本来就少的同情心也消磨殆尽。现在的猎人先生,除了难受以外,没有多余的感受能赠送给窝在地上楚楚可怜的修女。
猎人的表现在修女看来就是默认。她发狂地喊着:“我有什么罪!那群愚蠢的人类,把我当货物送出去,还有那个男人,我不喜欢他,难道就因为他贪图我的脸,贪图我能生育,我就该感激他吗!”
“冷静,女士。”安德烈后退一步,躲开修女伸过来的爪子,避免衣摆被抓成布条,“我没兴趣和你掰扯法官应该做的事,除去你的父母家人。你的丈夫以及后来协同劳伦斯杀掉的十几二十,或者是上百个人,应该不会认同你这句话。”
“并且,那位男爵似乎并没有在你年长后娶其他的女性,也没有要求你生孩子。以我所看到的,在你遇到劳伦斯之前,除了大婚当晚,您都没和您的丈夫上过第二次床。”安德烈一边说,修女的脸色就惨淡一分。
劳伦斯是教唆恶念的魔鬼,在那之前她无数次几乎快要看到男爵的好,却被心中剥夺的那一点自由而禁止。
在成为吸血鬼的一二百年里,她时而想起那个会带她去郊外晒太阳,去珠宝店挑项链的男人。那个已经躺进墓地,名字刻上墓碑的男人。
她自由,却没有归宿。劳伦斯的爱是“神”的爱,“恶魔”的爱。广泛地洒向很多人,永远都不针对她一个。
安德烈对修女的忏悔,或着仅仅是感叹都不敢兴趣。就连这次读心他都认为多此一举。
带领普通人对一只吸血鬼进行读心是很麻烦的事情,最严重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会饿肚子。
对此安德烈把这笔账牢牢算在了多事的猎人头上。
“到此为止,女士。”安德烈掐住修女的脖子。
修女挣扎着,嘶哑的喊叫:“不!我不该死!我没错!我救了那些女人,人类肮脏又卑鄙,活该被杀……”
“砰!”
银弹打穿修女侧腹部,钻进内脏。泵射的血液染了安德烈一身。
安德烈面色不善地丢掉修女。
“砰!”
又一发子弹直射入修女心脏。
安德烈擦着衣服上已经擦不掉的血迹,冷冷地对举起枪的猎人说:“一会你的斗篷给我,不然我不介意捏断一个猎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