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迟声音低如蚊呐,哽了好几次,才轻轻地说出口,“他死了。”
许纯牧瞳孔骤然放大,手未收回,僵在当下。缓了好一会,“死了……是什么意思。”
江晏迟没作声。
许纯牧的心口一点点浸出寒意。
“不是你说的,会救他吗。”许纯牧手搭上腰侧剑鞘,蓦地将剑抽出抵在江晏迟心口,宫墙之内立刻万剑指其,霎时间剑拔弩张,“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他,是不是。”
可江晏迟却只沉默。
“你小小年纪,行事竟这般狠绝——”
“小侯爷!”禁军统领威吓一声,“那可是太子殿下,望您慎重!”
“你杀了他,你竟动手杀了他!”许纯牧长剑再近几分,“你恨他,便削他的职就好,我说过我带他回北境,我说过,此生此世再不回上京城!你何必要下如此狠手!”
见江晏迟始终沉默着,许纯牧眼底渐渐生红,一柄长剑直接擦着他脖子:“如果不是他,殿下能当上这个太子吗!就算他杀了陈氏有罪,自有刑部来断!他……他……”
这一世,到底。
还是没能救下他。
许纯牧的剑身颤出嗡鸣,久久不动,眼底波涌之后徒留一片荒凉。
统领提弓拉弦,箭头直指那人,“许纯牧!”
许家小侯爷向来规矩,总是进退有度,最是本分。
李统领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激进的神态,又想着许纯牧身手了得,心里头一根弦紧紧绷着,分毫不敢松了。
“他在哪儿。”
许纯牧长剑退了些许,总归是没再逼近,满眼沉痛再质问一遍,“交给我!”
时隔三日,许纯牧终于再见到楚歇。
他没有想到他并未死于沉疴难愈——
而是心口的一刀毙命。
探了一下人的确是已经没有呼吸,脉搏也停了,身体早已凉透。可是不知为何脸色却并未青白,看上去只是失了血色的虚弱模样。
教人怎么都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许纯牧将人好生地抱了,正要踏出东宫却听到身后传来江晏迟的声音:“你要将他带去哪儿。”
那声音依旧是发着懵的,恍恍惚惚,像是不大清醒。
“自是好生葬了。难道,还要他继续躺在这冷冰冰的宫城里吗。”
冷冰冰的宫城。
是了。
东宫也好,冷宫也罢。
其实都一样。戚戚然,毫无生气。
许纯牧将楚歇最后托付下的玉佩扔在桌案上,咕咚一声响,“城东三十里驿站,酉时三刻,有人要见你。”
江晏迟看到那块玉佩的刹那瞳眸骤然一缩。
终于找回些神志,一下铺在桌案上颤颤巍巍地拿起玉佩,那人还未走远立时追问:“这玉佩谁给你的?!”
许纯牧头也不回地踏出东宫,声音淡漠在风中,“这是阿歇活着的时候,嘱咐的最后一件事。我如今也算是为他办好了,至于殿下去与不去,自己决断吧。”
江晏迟捏着那触手生温的羊脂玉佩,一点点地,眼底渐渐清明。
这是阿娘的玉佩。
为何楚歇会要许纯牧将这玉佩交于自己。还是提前安排。
难道他早已算到自己杀死陈氏后必死。
城外三十里驿站,酉时三刻。
楚歇算准了自己的死期,又是要安排自己去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