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范闲也算是清闲,只是有心人观察的话会发现,这几天他的“顾客”多了许多,订购的都是一些价值昂贵的丧葬用品。
至于黄毛一如既往。
三日期满,杜子石如约而来,只是这次他身边跟着一个人。
那人,浑身白衣白袍头盖兜帽,一张脸被机械感十足的面具遮盖,似是不想透露面容,整个人神秘至极。
这人范闲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人……。
这人还真说不好是不是凯恩街的,凯恩街的乡亲们可以不活,但不能没活,打扮成这个吊样出门也是十分正常普通的。
而杜子石比起上周末来说,似乎疲倦了许多,好像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般。
范闲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杜子石身边的神秘人,微笑道:“杜秘师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可要去找你了,这笔钱杜秘师是想走公账还是私账?”
所谓公账私账,自然不是常规语境下的账目,这是凯恩街的一种黑话,所谓公账就是直接转账,而私账则与之对立。
在凯恩街混的,多少有些不记名的资金账户,这些账户有些是通过各种门路办的无实名账户,有些则干脆是盗用他人身份信息办的账户,或者干脆就是虚拟货币。
这些资金优点是追查困难,缺点也显而易见,不稳定且不能见光,俗话说就是黑钱。
此前城爷给的钱就是走的私账,好在是范闲这家店里华而不实价格昂贵成本低廉的商品实在太多了,要洗干净虽然麻烦但没人细查的情况下并不困难。
“走私账吧也省得麻烦,我最近有些东西……”杜子石说到一半闭了嘴没再多说,而是走到柜台前坐下。
那戴着机械面具的神秘人则干脆停留在了一面墙前,抬头打量着墙上摆放的骨灰盒。
骨灰盒这种东西有些落后于时代了,联邦如今有一种追思盒能够存储逝者生前拷贝的虚拟人格,逝者的家属能够随时登录其中,在虚拟世界中陪伴逝者。
追思盒显然比一个装骨灰的盒子更值得让人悼念。
死去的肉体难道还能比活着的思维更重要吗?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里是凯恩街,绝大多数人消费不起那种高端产物,骨灰盒在这里依然很有市场,甚至有时候会因为死人太多过于有市场了。
这让范闲不得不订购一批廉价工业量产的骨灰盒贩卖,他一个人实在做不过来。
“抱歉,今天没有泡茶,饮料喝不喝?”范闲起身到二楼冰箱拿了几瓶汽水,而后掏出手机干脆给杜子石转了二十万过去。
如果是平时,看到范闲给钱这么干脆还翻了一倍,杜子石会狠狠地怀疑范闲是不是捞了特别多。
但此时他没这个心思,甚至没心情检查资金有没有到账。
而是快速拧开汽水一口饮尽,任由气泡在口腔和喉咙间跳跃,任由咖啡因活跃自己的思维。
范闲见杜子石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疑惑看向站在骨灰盒面前的神秘人。
很快,对方便停止了自己对于骨灰盒的观赏,走到柜台前解答了范闲的疑惑:“范先生,我最近在调查一起失踪案件,请问你有见过这个女孩吗?”
神秘人抬起左手,在那有着清晰球状关节由金属拼凑的左臂上。
——义体?难道是重叠城市的人?还是联邦的人?坏了!难道是条子来抓我了?
范闲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但转瞬之间又作出了判断,恢复了平静。
——不,不是来抓我的。
义体这种东西可不便宜,哪怕是在重叠城市也不是一般中产家庭能够消费得起的,而凯恩街……这里的医生最擅长器官摘除手术,至于别的手术……实在是临床实践经验不足。
义体在凯恩街不算稀罕玩意,但还装在活人身上的义体绝对是稀罕玩意。
却见神秘人左臂义体上,一个机关自动打开,一幕投影从中跳出凭空飘浮在空中,那是一个女孩的三维影像。
范闲平静的看着那投影,他见过那女孩,杜子石也见过。
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昏昏欲睡的杜子石,眼神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