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过往的沈贺,会耐心地拍着沈光明的后背,然后坚定不移地推开他,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后转身离开,默默帮沈光明扫清障碍,剩下的一切交给自己这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可到了如今,他却做不到。
他整个人软在沈光明的拥抱中,鼻尖轻嗅着,感受着沈光明浓郁的男性荷尔蒙通过口腔鼻孔流入自己体内,流入大脑。
他细细体悟着这强而有力的拥抱,体悟着这真诚的关切,整个人越发没有力气,近乎彻底软进了沈光明怀里,脸颊也渐渐红了起来。
或许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态,或许是心中的欲望在勾动,他双手贴在沈光明的胸口,将脸埋在了沈光明的肩膀上,脸颊轻轻贴着沈光明的脖子,温柔地蹭着沈光明有力的脖颈。
心中涌现的,是心疼与复杂。
人就像一片落叶,从树上落下后便再难回去,当重新回到枝头的那天,却已是物是人非,再不是当年那片树叶。
沈贺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大抵是清楚的明白,自己回不去了。
情绪激动下,沈光明没有意识到自己哥哥的异常,在激动欢呼了几声后,方才缓缓地松开了怀抱:“哥哥,你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和嫂子有多担心你呀。”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回来了,万事交给哥哥。”沈贺眼中的温柔快速收敛,整理了一下衣冠后转头看向自己派系的人,重新变得威严。
这日,沈贺重新莅临了他忠诚的临安。
。。。
在又一天结束阅读,回到房间准备诵经入定之时,范闲的房间门口便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不得已下,范闲只好收起表盘翻身下床,打开门,看着门外面无表情的徐家三娘点了点头:“请进。”
徐家三娘闻言却没动,就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范闲,脸上看不出表情。
“怎么?”范闲歪头看着徐家三娘,思索一二恍然大悟:“难道是来让我道歉的?”
“队长你觉得你不该道歉吗?”徐家三娘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暗含着一点愤怒和委屈。
“当然应该。”范闲闻言点头。:“对不起。”
随后,面色平静看着徐家三娘,目光询问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在如此简单,如此草率地得到了道歉后,徐家三娘内心的委屈和愤怒根本没有半点消散,反而是更加地炽烈。
和她原本所想的完全不同。
她想过范闲可能争辩,可能解释真的有急事,可能是戏谑的嘲笑,可能是各种各样的反应,她甚至想过实在讲不通道理要和范闲打一架,哪怕几乎是必输无疑。
可眼前出现的,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直接道歉。
而且是如此简单的道歉,如此平静的道歉,看不出任何诚意,根本没有一点发自内心。
这种感觉,更像是彻底的忽视,彻底的无视,彻底的看不起,彻底的漠视。
因为看不起你,所以在懒得啰嗦时可以随手一巴掌抽你脸上,因为不在乎,所以也可以为了避免麻烦随口就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徐家三娘脑子里冒出的,只有一个想法:
他根本没把我当人看。
根本就不是有没有平等看待的问题,平等这个说法好歹是用在人身上的,而她能直接的感受到她自己没被当做人看待,甚至不当做猫狗一类的动物,所以无所谓,彻底的无所谓。
难道把蚂蚁抓在手里玩了后,也要给蚂蚁道歉吗?那好吧,对不起蚂蚁酱。
“怎么?还有事情?”范闲面无表情看着徐家三娘。
“我。。。。。。”徐家三娘低垂眼睑,死死攥着拳头,低着头语气有些失魂无力:“队长,你不认为你这样做很过分吗?”
范闲看着她,诚恳说道:“没错,我也觉得很过分,所以我道歉,对不起。”
“你。。。。。。”徐家三娘颓然看着范闲,那种委屈又从心头涌出,最终化作了眼眶里的泪光:“队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