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都是素日安儿和瑞初身边的得力嬷嬷,今日却都不在。
菱枝回道:“白妈妈与谢妈妈水土不服,今儿没上来服侍;常妈妈给阿哥取点心去了;乌妈妈被公主使唤去找东西了,从北带来的箱笼多,现还没翻出来呢。”
倒是巧了。
敏若目光微冷,看了眼跟着两个孩子进来之后低头跪在外间的宫人,道:“每人革去两个月钱粮,不能行规劝之本分,罚跪半个时辰。常妈妈与乌妈妈是他们身边的掌事嬷嬷,管事有失,每人罚半年月银。”
她一般惩罚宫人都是月银开始,罚跪或者动上板子的都少。这话一处,瑞初和安儿都有些慌了。
敏若冷声道:“阿哥和公主做什么事,你们在身边侍候,要学会分辨对阿哥公主的身体是否会有坏处。他们两个去揪茶树、茶花的叶子吃,谁能保证对身体没有坏处?你们若只因不愿讨他们的不快便不阻拦,那趁早收拾东西回内务府去!”
外间一众宫女太监齐齐应是,兰杜走上前来蹲身行礼,“奴才身为掌事宫女,令阿哥、公主于宫内行为有失险伤己身,奴才有疏忽之责,请娘娘降罪奴才,以正规矩人心。”
敏若注视着瑞初和安儿,冷声道:“半年月钱,自己领罚。”
“是。”兰杜端正行了大礼,康熙知道她轻易不惩罚宫人的,对身边几个得脸的尤为宽厚偏爱,见她不仅罚了两个孩子身边的人,如今连兰杜也罚了,知道她是真恼了,却也忽然想通了她的用意。
眼神往旁边一瞥,果然见到瑞初抿抿唇,有些内疚的模样。
“额娘!是瑞初的错,不关姑姑、妈妈和霜泠她们的事!”瑞初忽然上前,扑通一下跪下,扯着敏若的衣摆,安儿也忙为兰杜等人求情。
敏若注视着他们二人,神情严肃道:“你们是还小,但要明白,你们身边的人生死荣辱都依附于你们。今日我治她们看护不力,只是轻罚,但若你们因乱吃花叶子这事病了,她们便是疏忽职守,要受重责!”
她语气微硬,兰杜从殿外进来,低头道:“皇上、娘娘,窦太医到了。”
敏若道:“传他进来。”
叫窦春庭来,是因为敏若拿不准这两个小崽子一口气嚼了那么多茶树叶子和茶花叶子对身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那棵茶树虽然是小株,上面的老叶也被敏若修剪得差不多了,但光是新芽摘下来就至少一小筐,这两个孩崽子给嚼了,已经够令人揪心的了,就算是安儿那么大的孩子都是不建议饮茶的,何况瑞初才到她腰高的一个小萝卜头?
就还不算完,竟然又去嚼茶花的绿叶。
这是要把buff叠满吗?
窦春庭大概也是头次见到这种作死方式,但他到底在紫禁城中行医多年,是见过大世面的,镇定地给二人把了脉、仔细检查了二人的唇色、眼底、舌苔,又请人将那盆茶花取了来,摘下少得可怜的几片独苗苗叶子,又是验毒、又是亲尝,一番折腾,转过来对敏若道:“此二物本无毒,阿哥公主误食本是无妨,可如今服用剂量太大,为防万一,还是催吐出来为好。烦请姑姑取两壶牛乳、两根玉簪来。”
敏若点头示意兰杜去预备,康熙这会才揪起了心,问窦春庭:“公主和阿哥究竟有妨无妨?”
“此二物虽无毒,但阿哥公主服用的剂量太高,催吐出来是保险起见,不然恐怕下午阿哥公主也是要闹肚子的。”窦春庭回道。
康熙点点头,过一会见瑞初被催吐,吐得小脸煞白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疼起来,在旁边不住地念叨,“往后可不许这样淘气了”“再别乱吃东西了”“千万千万仔细些行事”……
敏若听得心烦意乱,心道这家伙老了儿子们要斗,真不适合用帝王心术弹压,就该都圈到宫里来苦口婆心唐僧念经,一定能把几个儿子半路念出家去求清静。
这小院里折腾了一下午,敏若本来已经想不起明日出门的事了,然而瑞初忽然又提起,“额娘,不生病,明天出去?”
是在问敏若明天可以出去吗?
敏若心里就觉着哪里不对,从上午就开始了,这会听瑞初这样问,那种感觉更为明显。她想了想,蹲下身与瑞初四目相对,道:“为什么呢?你知道额娘本来打算明天带你和哥哥出去吗?”
安儿听到这句话,一下瞪圆了眼睛,瑞初也有一点惊讶,忙道:“我们想出。额娘带我们出?”
“如果你们明天没有生病的话。”敏若又问:“为什么要带哥哥吃茶树叶子呢?”
不是她低看安儿,是安儿那个小脑袋,想要说动瑞初一起去吃叶子,还是有些困难的。除非瑞初自己想。
瑞初认真地道:“哥哥难受、我生病,不生病才能出去,明天想出去!”
意思是安儿难受了,也容易传染给她,他们两个只有不生病,才能求敏若带他们出去。所以一向小大人似的冷静的瑞初才会带领安儿去嚼茶叶,为求稳妥,在薅秃了一棵茶树之后又被安儿的歪理说动,跟着安儿去嚼茶花叶子。
敏若一时哭笑不得,没等她什么,康熙已道:“明日阿玛与额娘一起带着你们出去,瑞初听话,再不许做这样的事情的,才催吐的时候多难受啊?阿玛额娘额跟着难受啊!”
瑞初低头道:“是我错了,额娘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