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敏若自有计较,常、白二人顿时轻轻松了一口气。她们两个仔细查了一圈却没查出什么头绪来,敏若虽素性宽和,对下要求却一贯很严,这回是她们两个事情没做到位,没挨训真是万幸了。
敏若回过神来,见她二人神情,心中有几分无奈,道:“这次的事,你们两个做得不错。这样的风言风语本是宫内常有的,便换做是我,也未必真能查出什么。你们有这一份细心便很好了。安儿在阿哥所里,你们两个平日还是得多上些心,宫内这几个月乱得很,阿哥所里怕也不安静。”
二人连连点头,常妈妈又小心的问:“此事可要报与那边知道?”
那边指的是乾清宫。
敏若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这件事叫康熙知道了,可能会在心里因挑拨皇子兄弟记幕后之人一笔,但实际行动也大概率是没有的。
安儿和四阿哥自幼亲厚,康熙平时不在意,她若将这件事挑到康熙那里,反而提醒了康熙这一点。康熙可能会在意反感有人往他的宫中伸手,却不会因那事生气。
如今只好在四阿哥没有真正在玉牒上记于布尔和名下,否则出面挑拨这兄弟两个关系的恐怕就是康熙了。
常妈妈见敏若面色莫测,心底发虚,听从安排点点头,没敢再问下一步。
半晌,敏若道:“就这样吧,阿哥所里的动静你们两个平日多注意些。安儿和九阿哥之间的事情我来处理。那翠儿可还老实?”
白妈妈道:“有奴才们时时看着,她就是不老实也得老实!”
“可以让她不老实了,安儿也大了,该见识见识这宫里宫外的人心诡谲、阴私谋算了。”敏若淡淡吩咐。
白妈妈和常妈妈对视一眼,均是无声一叹。但得了敏若的吩咐,二人剩下的半口气也松了,顿时如又有了主心骨一般,振奋起精神,齐齐应下。
敏若命人取了些料子补品来,分别给常妈妈和白妈妈,先是常妈妈:“你孩子身体不好,这些补品你给他捎回去。等年底,许你半个月休沐,你回去陪陪孩子。”
然后是白妈妈,“料子给你家姑娘做嫁妆活计使吧,不是订婚了吗?成婚之前记得提醒我,我该赏她一份添妆给她压压箱子。这些年你们两个照顾安儿,费了多少心我都知道,家里若有什么难事,千万不要有所顾忌,直接与我说,或者告诉兰杜,都是一样的。”
二人齐齐拜下,感激得格外恳切。
常妈妈的小儿子身体不好,家里需要银钱使,也因此她才会撇下孩子入宫,担着轻易便可能掉脑袋的风险做阿哥公主的乳娘。如今虽有了银钱,日常温补身子的药品也不是一项小开销,敏若赏赐一份,她便少花一份,何况敏若手里出去的东西从来都是珍品,比外头买的好出不知多少去。
而东西又不是最难得的,难得的是一份心意。
譬如白妈妈的女儿新定了亲,婚事是果毅公府的管家娘子帮做的媒,对方是军中颇有前程的年轻兵士,也是满洲包衣籍,但他的祖辈做到过三品官,他家和白家的门第就大不一样。
这门婚事能说上就多亏了果毅公府,如今又有贵妃亲口允诺给她姑娘赐添妆,未来到婆家去,婆姑妯娌都免不得要高看她家女孩一眼。
白妈妈谢得格外喜气洋洋,敏若见她们两个高兴,心底不知怎得也轻快许多,命她二人去了,又唤了迎夏过来,道:“索额图和佟国维在宫里的人手,无论是元后留下的还是慈和皇太后留下的老人,只要是咱们这边能查到的,都整理给我。”
迎夏知道她这是要有什么大动作,立刻郑重起来,连忙回去准备。
兰杜沏了一杯清凉降火的茶来,进来瞧瞧敏若的脸色,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从敏若的脸上看出她的真实情绪来——尤其在敏若确实有点情绪的时候。
她有些失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很快振奋起来,轻声道:“主子您有什么打算?”
“借这一次的机会,干脆把这些人都踢出去。……书芳她们新官上任三把火,也需得狠狠地烧一场,不然无法服众,日后的乱事只会更多。”敏若淡淡道。
兰杜若有所思,想起敏若方才的话,小心地问:“那您是准备明日去宜妃娘娘宫里时说这事吗?”
“不。宜妃宫里还有一个会计算得失的郭络罗常在,她最后虽然还是会点头让宜妃做这件事情,因为对宜妃有利,但也会试图猜测我的动机,挖掘我会在其中得到什么了好处。我不喜欢有人试图扒开我的心、盘算我做任何事的动机。”
敏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这件事情需要有个‘起因’来让他变得顺理成章。宫内宫女太监嚼人口舌是非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如今不是大行皇后当年办事的特殊时期,若不捏住一件严重的事情便大肆惩罚约束阖宫宫女太监,动作太大恐会适得其反,反而显得过于严苛。……嚼口舌是非的罪过不够大,偷窃主子财物才大。
关注关注宫外的当铺,五阿哥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不是一日两日的,太后约束不到、宜妃关注不到,掐住了东西,想办法递到太后眼前去。严查宫人、以规矩约束宫人这件事,从太后宫里掀开来才热闹。……也该有个铺垫,九阿哥身边的人先洗一波正好。”
兰杜正色应是。
在敏若的计划里,去找宜妃,主要是为了九阿哥和安儿。让宜妃彻查处理九阿哥身边的人,也是一半为了两个孩子,一半为了在太后那里为后事做铺垫。
她与宜妃住得近,又因为恬雅,时常也有些走动,九阿哥与安儿年岁相仿,又有便利条件在,所以从小兄弟两个就格外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