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轻哼一声,“我等着。”
蓁蓁和敏若用满语交谈,太后倒也能听得明白,笑眯眯对蓁蓁道:“你就知道与你娘娘耍赖,可知日后你娘娘不仅是毓额娘了,还是你的姑婆婆!你可仔细着姑婆婆挑剔你!”
“娘娘最疼我了,才不会挑剔我呢,是不是?”蓁蓁腻进敏若怀里,敏若笑吟吟搂住她,道:“可不是吗?只有帮我们蓁蓁挑剔霍腾那小子的份!往后他若是叫你不开心了,你只管来娘娘,娘娘叫他额娘收拾他!”
听到这话,德妃眉眼一松,口中却还是道:“那也太不成样子了,做人媳妇,蓁蓁你还是得勤勉孝敬,恭顺有度,才招婆婆喜欢。”
太后立眉道:“我爱新觉罗家的公主,还得低三下四地伺候人去不成?我看蓁蓁就很好!”
德妃听了这话,眼角余光轻轻觑敏若的面色,见她笑意如常,低头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撒娇的蓁蓁的额心,眼角眉梢都是温情之色,才放下心来。
阿娜日无奈道:“太后,您这话未免也太霸道了些!人家未来姑婆婆还在这坐着呢,您先教蓁蓁顶撞长辈了不成?”
太后后知后觉,道:“我是想着蓁蓁也不能受欺负去……”
“太后说得有理,太后娘娘百般用心将蓁蓁平安养成这样活泼的大姑娘,德妃生她一场,我教她一场,可不是教她嫁出去了低眉顺眼受欺负去的。硬气些,我看就很好。我那四弟媳妇是个软和性子,最疼女儿了,蓁蓁嫁过去和她的女儿就没两样,蓁蓁又如此招人疼,她岂有不疼之理?”敏若笑道。
在座之人都知道她在钮祜禄家颇有地位重量,太后表情都在脸上,明显轻松许多,笑眼盈盈地看敏若,道:“我可记住你这话了!”
比起她,德妃的情绪隐蔽许多,却也明显松了口气,面带几分笑意,道:“这又是额娘又是老师又是姑婆婆果然不一样。”
她说话好听,阿娜日便乐得凑了一句,打趣揶揄敏若:“可不是,这就护上了,往后到霍腾家啊,有这么个姑婆婆护犊子,咱们蓁蓁保准不受半分委屈!”
几人听了这话便都笑,太后又怀满激情投进了给蓁蓁选嫁妆的任务当中。
阿娜日悄悄凑到敏若身边来和她挤眉弄眼,低声道:“科尔沁送东西来了,有好羊,卸条腿下来咱们烤了。回头我叫人送你那去,你那腌得好。”
敏若眨眨眼示意知道了,蓁蓁听得两眼发亮,正要开口,又听到德妃喊她,只得走过去看桌上的钗环,心里想着羊腿,看到赤金镶红宝石想到烤得焦红的羊腿,看到珍珠想到小羊,越想心里越痒痒。
尚未过完年,海藿娜已打点好行装蓄势待发。安儿今年回来敏若觉着他别别扭扭的,架不住一直没捞到套住他的空档问一问,这日捞着空子,拦住安儿问究竟是怎么了。
安儿猛地被她一问,愣了一下,然后嘿嘿地笑,“两季稻约是要有所成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再试种一回,回来至少一个郡王稳了,儿子还在南边置了园地,等……请您去游园小居!”
敏若看他一眼,见他越说底气越足,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崽啊。”敏若语重心长地道:“你要省得,一般人是请不动额娘帮忙办事的。你若真有情况了,尽早与额娘说,没准额娘心情好了,还能帮一帮你。”
安儿可疑地迟疑了一下——他知道敏若这是看出端倪了,但又有点小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敏若。
敏若瞥他一眼,也不急,自顾低头,悠悠呷了口茶。
就在她喝茶的几瞬里,安儿终于做完了心理斗争,满怀希冀地道:“额娘,您曾听过山水奔腾、电闪雷鸣、天崩地裂之音吗?”
敏若按住无语抽搐的嘴角,发出指示:“说人话。”
“好嘞。”安儿垂头丧脑地道:“我遇见了一个姑娘,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
“噗嗤——”敏若在儿子怨念的目光下憋住笑,摆出慈爱老母亲的姿态,徐声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样的姑娘,你是怎么喜欢她,她又是怎么不喜欢你的?”
安儿叹了口气,道:“我们在姑苏街头相遇,她便装出行,被世族纨绔子欺负,我挺身而出、仗义相救……后来才知道那男的家世还不及她,若是没有我,她已经指挥她家的护卫家丁敲一闷棍上去了。
……她向我道谢后,我们分别,本以为一面之缘了了便罢,不想后来在郊外耕地上竟又相逢,她颇谙工器农事,我向她请教农具改良方法,一来二去地便熟悉了。
秋收之后,我向她表明心意,她便问我是何方人士、家中人口几许,我将身份一表,又问她身世,她便说不过是偶然相交,何问名姓,第二日一早起来,我再去她家庄子上找她,便不见人影了。”
敏若听到此处,眉心微蹙,安儿说的当然是事情的概况简略版,但即便寥寥数语,她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对之处来。
她柳眉微蹙,道:“那姑娘……莫非是反清复明之人?”
那这事可不是难办了?
“那倒不是。”安儿垂头丧气,“后来我打听清楚,她父亲原是白鹿洞书院授课先生,家中世代书香,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