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逐离仰躺着望他,有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沈庭蛟伸手,缓缓解开了她绑在床柱上的右手,殷逐离并未挣扎,那腕间也未破皮,只现了一道红色的勒痕。他不由自主地将那手腕捧在掌心里吹了吹,垂目时对上殷逐离的目光,两个人都有些迷茫。
短暂的沉默,殷逐离抬手勾了他的脖子,贴在他耳畔说话,语声仍带着浓浓的宠溺:“不是都让陛下泄过火了么,怎的还是这般易怒?”
她的手很不自觉地自他领口伸进去,那指甲略长,却修剪得圆润整齐,划过肌肤时力道拿捏得太好,让他有一种颤粟的快感。
沈庭蛟心中又涌起奇异的骚动,这时候她左手和双足俱被绑在床柱上,只有一只右手能自由活动。可是沈庭蛟仍然觉得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人是自己。其实有时候上或者下,不过是种气势,和位置无关。
他心中多少有些恼怒,然则身体太过诚实。他任由那手在细腻敏感的肌肤上撩拨,心里几番叹息,终暗暗道,算了,等过了今日再跟她计较罢!
一番云雨之后,殷逐离右手仍揽在他颈间,语中似掺了蜜,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九爷打算几时出兵天水?”
沈庭蛟知道她终是不愿留曲天棘一条活路,他握了那只犹不安分的手,许久方下定决心:“兵贵神速,本王现在就召集三军,亲赴陇西。”殷逐离同他四目相对,他神色坚决,似承诺一般又道,“定不负君。”
他松了她手足间的束缚,自起身整装,也不同何太妃、傅太傅商议,立刻命人传唤兵部尚书,召集三军。
殷逐离躺在榻上,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动,他不同何太妃、傅朝英商议,是因为他们二人根本不会同意再出兵剿灭曲天棘。毕竟那是位老将,大半生都纵横沙场,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十五万重兵,全是精锐。何况大荥国势已颓,如有外敌相侵,后果不堪设想。
他将踏出宫门,殷逐离又有些不放心,扬声唤:“陛下。”沈庭蛟回头望她,见她坐于榻上,青丝披了一肩,如从梦中行来一般,心中不由就柔了几分:“说。”
殷逐离浅笑:“行军打仗之事,臣妾不懂。但是此行艰难,陛下莫若还是带上臣妾吧。”她眼中笑意促狭,“若是陛下不及曲天棘,臣妾也还能负着陛下逃走。”
沈庭蛟:“……你知不知道这是动摇军心?若在三军之前,是要被斩首祭旗的。”
殷逐离知他允了,开始着衣,手下忙碌,嘴上也不闲着:“若军心坚定,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动摇的。若军心本不坚定,再动摇一番又如何?等等,出宫之前,陛下先借臣妾五百军士吧?”
“你借兵作什?”沈庭蛟令内侍传唤了十数名武将,他知道殷逐离做正事一向还是靠谱,也没再多问,“宫中还剩下两万御林军,你自去挑吧。”
沈庭蛟带了傅朝英一并前往,这是个明智之举,他虽饱读兵书,但实在没有实战经验,带着个老将,不论如何总是踏实许多。
天水城城门紧闭,曲天棘仗着坚城,在粮草运到前并不打算出兵。而沈庭蛟二十万大军奔袭,他本就是以逸待劳,占尽了上风。
傅朝英本就不赞成出兵,朝野上下无不为此忧心。
主帐中,傅朝英同一并武将为沈庭蛟分析目前形势。曲天棘本就是行军打战的老手,丝毫未留下任何布防的破绽。一众人在帐中分析了半天,听得沈庭蛟眉头紧皱。独殷逐离在帐外快活,她衔了根草,哼着歌,躺在营外的横木上晒太阳。
沈庭蛟率着十余名将领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那眸子倒映着半边蓝天,清澈如洗。他不由就伸了手出去,语虽薄责,却难掩其中溺爱之意:“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
殷逐离也知道给他面子,握了他的手站起身来,语声清悦:“王上同诸位将军可想出计策了?”
沈庭蛟面色一沉,身后众人吱唔不语。傅朝英倒是开口:“莫非王妃有何妙计?”
殷逐离略略摇头:“我本来诸位将军如有必胜的把握,直接杀入天水城去。曲大将军素以兵法自傲,如若城破,他必羞煞,哈哈。”
诸人听得满面黑线,她又正色道:“不过若诸位将军暂无对策,而战机又转瞬即逝,不如听听逐离的下下之策。”
诸将同她都认识,但平素里少有往来。此际一听此言,忙拥着她入了主帐,将沙盘往她面前一推,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殷逐离望着那沙盘却是啼笑皆非:“诸位,这是你们行军打战用的东西,逐离不过是个商人,用不着这个。”她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自然是落在沈庭蛟面上,“眼下曲将军最缺的,无疑是粮草。他守城不出,也是待着后方粮草运到。俗话说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不如我们就给他粮草。”
她这话一出,下方便是一阵哄笑:“王妃,行军打战你果是不在行,这时候给他粮草,莫不是让他反攻打我们么?”
殷逐离语笑嫣然:“不瞒诸位,前些天殷某回到长安的时候,调了一批粮饷,大约十万石。另外,殷家有位号称鬼医的医道中人,诸位想必都知道。然后逐离央他配了一种食后令人浑身乏力的药粉,因也成白色,若混入稻米之中,断难察觉。因为量太大,一直耽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