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不断地在王大顶的手背上画着,王大顶默默地解读着。
此刻,在杂物间里,窦警长凑近内尔纳说:“是你砸碎玻璃窗引诱后门的守卫,然后引爆煤气,以事先放置在火口上的子弹进行袭击并趁此当口越窗逃跑,而你事先劫持并击昏那对夫妇,还把手枪搁他们身上,是希望我在随后的搜捕中误以为他们才是疑凶!但可惜的是,你策划精密,却低估了煤气燃爆时的威力,逃跑未成反倒被震晕了。”
“No——”内尔纳咆哮了一声,随即哽咽,“请相信我,相信我,呜呜……被劫持的是我,是我!”
窦警长说:“嗯,你还被打晕了。说句实在话,你的辩解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不过倒是可以给我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窦警长拍了拍内尔纳的脸,起身转对石原说:“天亮后给法国领事馆打电话,通报这件事并让他们全都给我闭嘴。”
石原犹豫地说:“可是……”窦警长举起徽章亮到石原面前说:“你就说共产国际在活动,其余不用多说。”
石原点点头,窦警长说:“走,我们一起去厨房看看。”
他们走进厨房,只见台上几个盘子里残留着吃剩的糕点、冷切。
窦警长若有所思地沿着灶台行走,脑袋里浮现出各种凶手作案假设。窦警长转向窗户看了看,突然悟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应该如此!”他兴奋转身对一旁的石原说,“石原队长,立刻审讯那对自称被打晕的王姓夫妇!”
4
几个便衣架着陈佳影与王大顶分别押进地下室的两个刑讯室。
在关押陈佳影的刑讯室里,窦警长抽出警棍,抵在陈佳影腭前,狠狠说道:“我来给你还原整个过程吧,王太太!餐厅发生群殴时,你和王先生乘乱打晕内尔纳溜出内门。随后你躲进卫生间等待,王先生拖着内尔纳去厨房引诱盯守饭店后门的便衣。当两名便衣被碎窗声惊动后,一人扑进窗口,一人奔入通道口堵截。于是,王先生嫁祸内尔纳制造燃爆并乘机翻出厨房,与同时翻出卫生间的你一同奔去已无人盯守的后门。可谁能想到呢?宪兵队偏巧在这当口赶到,逃离路径当即就被封死,无奈之下,你们只能又溜回卫生间去,因为王先生手里有枪械事后无法解释,于是,你们干脆弄晕自己,嫁祸内尔纳。”
陈佳影冷笑一下说:“您做警察是投错行了,您该去说书。”
另一个刑讯室里,石原将那把手枪指向被反铐在椅子上的王大顶,咆哮着说:“这把枪属于我的一个手下,是你杀了他。”
王大顶说:“拜托,我说过多次,不知道枪怎么来的,我被打晕了呀。”
石原说:“事情已经很清晰了,你不要再狡辩。你在餐厅的所为,明显是在挑唆族群冲突,中国人的诡计!”
王大顶说:“说你有病你还来劲啦!我不就是帮你们说了些话吗?那照你这意思,大东亚共荣都是诡计,抗日才是正道?”
在关押陈佳影的刑讯室里,窦警长恶狠狠地说:“入室盘查时,你们夫妻假装打架,之后你还上了四楼撞见我手下,自称是想借枪杀你先生,这个逻辑倒是成立,但背后呢?四楼之上就是楼顶,在此期间,文姓要犯从那里逃脱了。”
陈佳影说:“你是说,我在帮我同伙逃跑的过程中,还特意找警察暴露一下自己?”
窦警长说:“撬开顶楼门锁的铁钎是从四楼的消防箱里取到的。”
陈佳影对便衣A说:“当时你也在,你说,从找你们直到离开,我手里有东西吗?”便衣A与窦警长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
窦警长说:“很多疑问都会层层揭开的,包括我对你和王先生的那个直觉,你们真的很不像夫妻。”这时便衣C推门进来,走近窦警长轻声说:“她男人提供了山东一家商行的电话。”
窦警长眼睛一亮说:“嗯,我这就去核实。”
5
山东华强商行办公室,电话铃响起,一名女职员抓起电话说:“您好,这里是华强商行。”
窦警长握着电话说:“我是高兰市警务局窦仕骁,一名涉嫌管制物品走私的男子声称是贵公司总裁王伯仁,我希望您能在邮寄他相片以及身份材料之前,先口头描述一下他的样貌特征,以便我方初步辨别。”
女职员说:“对不起,首先我行是东印度公司控股的华企,不存在走私概念;其次,鉴别王伯仁先生是否被人冒名,应该由您来描述此人的样貌特征,与我进行核对。”
窦警长皱眉说:“您想率先得到他样貌信息,是有难言之隐吗?”
女职员不阴不阳地说:“这年头骗子太多,尤其是扮警察扮海关的。”
说着,女职员一把扣了电话。“东印度公司……”窦警长没好气地挂了电话,“戴了这顶帽子走私都合法。”
“啪、啪、啪”,女职员拍了几下掌,对同事们说道:“E047那边出问题了,具体情况不详,我们需要暂时杜绝对方再次核对信息的可能。”
此时,在刑讯室里,王大顶正在对石原说着:“民国十七年,东印度公司控股华强商行,作为它在山东的交易中心,我负责所有在华业务的管理;民国二十一年七月,我结识现在的太太陈佳影,由于她在关外没有亲眷,就在山东举办婚礼;同年,她回到高兰,在满铁株式会社就职,大同元年调岗至东亚经济调查局。直到今日,我们都处于夫妻分居的状态,但为了支持她的工作,我王伯仁无怨无悔……我讲述的,够详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