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我们过得很辛苦,我想帮他,可我只是个懦弱的普通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哪怕是被债主追上门,他也很认真很认真地向他们道歉,并且保证一定会还上欠款。他做到了,他还了很多很多钱,但是还有很多,还有太多。”
“我不行啊,我不行啊。”
双手捂住脸颊,山下蕙泣不成声。
忽然,她伸出双手,用力地握住伏城的手。
伏城坐在最靠近她的位置,此刻仿佛成了她最救命的那根稻草。
她挣扎着想要跪下,可是只剩下一条孱弱左腿的她,根本连下床都做不到。于是她的双手死死地握紧伏城,双目睁大,期冀地望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床被上。
“求求您,相信他。翔介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去寻死,他不会害任何人的命。我们的分手全是我的错,如果他真的想死,想带着我一起死,那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难道最该死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是我抛弃了他,是我害怕了。对,翔介那么聪明,带我一起死的方法那么多,他不会留我活着的。所以不是他,真的不是他。求求您,相信他吧,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好像得了癔症,她一遍遍地重复同样的话。痛哭流涕,无数道歉的话语都无法弥补内心那空洞的悔意和绝望,她只能一次次地说——
“他是个好人,他不会那样的,他不会那样的。”
“不是他啊。”
“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啊……”
双手突然被人紧紧握住,声音戛然而止。
山下蕙抬起头,干涩起皮的嘴唇张开,透过沉重的泪水,望着那个被水雾层层挡住的年轻人。
伏城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面色平静,轻声地开口。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浸了她的心里,不知怎的,让她安静了下来。
“我相信,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所想的一定是——”
“如果你能活下来,那该多好。”
世界陡然安静。
半个小时后。
病房门在身后关上。
伏城正要抬步,老约瑟夫调笑的声音响起:“我以为你刚才要说,我相信一定不是外界猜测的那样,他不是那样的人。”
脚步顿住,伏城转首看向他,清秀白净的脸庞上露出笑意:“我以为,是您刚才对我说,真相大白前,无论如何,我们调查人员都绝对不能掺杂个人感情。”
老约瑟夫哈哈一笑,他拍了拍伏城的肩,正欲开口。
黑发年轻人用那依旧含笑的声音,接着说道:“还有,或许就是前田翔介无法承受债务压力和感情破裂,选择坠机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