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
许是弘曦那番话当真起了作用,而后数日,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弘昱竟也慢慢平稳了下来。待到年关夜宴之际,更是撑着身子以直郡王世子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众皇亲勋贵面前。
宫宴之始,随着一盏盏大红宫灯陆续亮起。礼乐声起,众王公大臣陆续入席。弘昱的出现,代表着直郡王一脉重新踏入紫禁城这场权利风云之中。再加上年前的那场闹剧,席间自是少不得诸多窥伺。
毕竟也是少时便能在太傅课上同圣祖爷看中的弘皙多般争锋,褪去了早前的骄横之态,弘昱本人才学气度却是不俗。一身石青色世子吉服,腰饰环龙佩,虽面上还带着些许掩饰不掉的羸弱之色,此时面对席上众人种种试探打量倒也堪称进退得宜。与之相比,身后的弘曜打从记事起,常日所见不过四四方方的天,如今这场面,虽尽力维持体面,然在一众老狐狸之间,到底还是露怯了几分。
如斯情形下,看着挡在身前,即便拖着个病殃殃的身子依旧游刃有余的长兄,这个府上几乎公认的无用之人。弘曜神色不禁复杂了一瞬。
将下首情形尽数收于眼底,弘曦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将手中的鱼刺细细挑好,复又嫩白的鱼肉放到一旁的永珩跟前,眼前的诸般喧嚣好似不复存在。这些个朝臣们素来最是会瞧人脸色,见昭慧亲王这厢明显无心攀谈,一个个的便也歇了上前套近乎的心思。
弘晖今日是随着胤禛一道过来的,帝驾来时,台上的戏子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过了几轮儿。高台之上,弘晖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弟弟所在。弘曦这会儿正手忙脚乱将永珩手中的酒杯夺过。
呵,小屁孩子,多大点儿竟还想尝酒了,弘曦毫不客气地将手中夺过的佳酿一饮而尽,完了还特意斜了下酒杯。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阿玛我可是一滴都没给你剩下。
徒留小永珩可怜巴巴地呆愣在原地。
自年长以来,尤其这两年弘曦在外,永珩小小年纪却是稳重了许多,如今更是少有这般“活泼”的时候。这会儿瞧来,眉眼间倒是同他家阿玛倒是愈发相似了些。
许是想到了什么,弘晖眼中复又多了些许笑意。恰好被下首的弘曦瞧了个正着。当着自家儿子的面儿,弘曦素来厚实的脸皮不自觉羞囧了片刻,刚想去碰酒壶的手也讪讪的缩了回去。高台上,弘晖不觉唇角微勾。
弘曦捂脸,论一个知晓你从小到大几乎所有黑历史的兄长是什么体验?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你们兄弟俩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呢?”两人这厢动静虽不算大,但銮驾上的胤禛却是瞧得清清楚楚。这会儿眉眼间褶皱都松快了不少,出口便带上了三分和煦。
“回皇阿玛。”不等弘曦开口,一旁的弘晖便俯身轻笑着回道:“儿臣前些时日新得了几坛佳酿,酒意最是醇厚不过,据说便是太白临世,也至多不过三杯之数。”说着含笑睨了下首的弘曦一眼:“三弟这是见猎新喜,着急想尝试一番。”
“哦,是吗?”仿佛没瞧见自家儿子窘迫的神色,胤禛竟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喀尔喀近来新贡了一批美酒,想来如今也是不愁出处了。”
“皇阿玛!”想来也是近期朝事顺遂之故,自家阿玛这会儿竟还有心情调侃自家倒霉儿子了。当着众大臣的面儿,弘曦心下不断吐槽,面上却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前请礼。
“儿臣谢皇阿玛赏赐!”
“好了,都坐着吧!新春佳节,斗柄回寅之际,众卿无需过于拘束。”淡淡环视了四周,只见胤禛似是随意一般示意道。
底下群臣忙诺诺应是。
然而话虽如此,高台上多了这么一具如来佛,底下众人行动上到底拘上了些许。要知道这位可是出了名儿的重规矩,更兼手段凌厉近乎不近人情。短短数年,比之素来宽仁的圣祖爷,于群臣中的威信竟是不输上什么。
再则满朝文武能走到这般地步的,哪个不是人精子。早前弘曦两人这般眉眼官司。留意地可绝不再少数。这般浑然天成的默契,瞧不出丝毫芥蒂,再加之弘曦归来后的种种动作,一时间,众人这段时日浮动的心思也慢慢回归了原处。又见胤禛不同于以往的和煦态度,脑子活泛的已经开始不着痕迹的夸赞起两位主子爷了。
“太子殿下学识渊博,胸魄宽广,昭慧亲王灵慧非常,两位贵主同心同德,实乃我大清之福啊!”
“杨大人所言极是,去岁江南一役,两位殿下虽身处两地,却是难得默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