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辞淡淡摇了摇头。
路年见状也没强求,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默不作声地对坐了好久,终于,路年搅匀了碗里的料汁,率先开了口。
“书辞,小疏说的那些话……我替他跟你道声歉。”
他夹了一筷子宽粉,却发现自己也没胃口了。
他跟季书辞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对人这么特殊,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区别于善良的爱。
谢衍之刚来的时候,季书辞还跟自己抱怨过,说家里住个陌生人很耽误他的生活。
路年知道他一贯的脾性就打算帮他找个保姆,但他家附近保姆阿姨不好找,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擅长应付各种突发疾病的阿姨时,季书辞却说不用了。
他以为季书辞是拿谢衍之当朋友了,结果那次去山上度假的时候他才看出来,不是当朋友了,是当男朋友了。
他跟谢衍之接触不多,但因为他是唐见疏的朋友,所以自己下意识也把他归到能交心的那类人里,谁想得到竟然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混蛋。
他们在包间里讲的那些话,无疑是把季书辞真情实感的付出全当成了笑话扔在地上随意践踏。
自热火锅淌着腾腾热气,季书辞被包裹在烟雾里,眼睛熏得烫烫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朦胧,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有些费劲。
“我跟谢衍之的事跟他没关系,你别因为这个跟他闹矛盾。”
他说完顿了很久,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你说为什么人会变得那么快,几个小时就能变得像个陌生人。”
这话完全是他不受大脑控制说出来的,等他反应过来想闭嘴时,路年沉静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了。
“你知道为什么警局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案子吗?”
路年押了口酒,沉声道,“因为人心,是最不能单一定性的东西。”
季书辞没回话,把椅子往后推,靠在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
他知道路年开这个口的意思是想顺着话题安慰他,可他现在只想自己消化消化,不想让别人也因为自己的事被负能量影响。
似是火锅的烟气刺激到普洱的味觉,小家伙从俩人回到开始一直安安静静的,道这会儿才开始叫唤个不停。
季书辞给他充了点奶粉,挠了挠它下巴上的软毛:“你跟唐医生当年是为什么分的?”
“我父母都是从事警察工作的,所以我从小的目标也是当警察。”
路年没在意他生硬的话题转变,静静回忆那些往事:“小疏比我小一届,那个时候他刚高考完。他想学医,脑子又聪明,他爸妈想送他出国留学,但他舍不得我所以不肯,还为这事跟他爸妈吵了一架,闹了几天离家出走。”
季书辞盯着碗里慢慢变冷的菜,安静地听他往下说。
“我们当时有一项卧底任务,挺危险的,有没有意外都不好说。”
“警察不能随便出国,我怕我回不来,也怕他真的因为我放弃出国深造完成梦想的机会,我不想耽误他。”
路年说到这苦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刚好那时候我同事因为环境要求要假扮成女人,我就顺势跟他拍了张照放手机里让小疏看到。”
季书辞抬眸看向他。
“小疏什么性格我太清楚了,我知道他看到照片一定会生气,会跟我闹。但那次是我第一次没解释,任由他误会,任由他一气之下删了我所有联系方式负气出国。”
“其实这事我干得挺混蛋的,但当时不确定因素太多,我希望他以自己为先。”
路年点着桌上的手机,“后面任务结束的时候受了点伤,在医院躺了几个月,错过了申请出国的机会。但我没打算就这么跟他结束,等他回来,我一定会找他说清楚。”
“真心爱过的人是舍不得当朋友的,只有陌生人跟仇人两条路,我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