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只、现金三百五十元、卫生棉一袋,因该女子手持电话中储存有阁下电话号码,特致函阁下核实该名女子身份,热忱期待阁下回音。
扣子,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雾气照常散去,太阳照常升起,广场对面的爱尔兰酒吧也照常开了门,扣子,我也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不过,我不会走得太远,离这里稍微远一点就可以,我要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着金英爱的骨灰被送到这里,看着你们做邻居,看着你们一起被尘沙掩盖,浇上水泥,盖上花岗岩石块,看着你永远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心并不会跟随你一起被尘沙掩盖,它就在我的身上。我知道,这也正是你要叮嘱我的。你放心,我会让你保佑它,让它控制我。以后我要好好喂马,好好发报纸,机缘到了,我大概也会去读大学,就在北海道读,你看怎么样?你知道为什么?算了,为了不让你训斥我,我还是自打自招:原因就是我把你埋在了东京,而我还打算回北海道去……无论我在哪里,每隔一段时间,我总会来一趟东京看你,由此,我和东京、我和身边的世界,也就算是有了关系了。
我和这个世界终于有了关系了。
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关心蔬菜;我还要建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只是扣子,一个多星期了,还是经常忍不住去想你那边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总也想不清楚,像过去一样,到头来就是一串不相干的画面……先是你一个人在一所空旷的房子里请碟仙,有人来敲门,打扰了你,你怒气冲冲地开门,将亚麻布背包砸到对方身上,然后再将门狠狠关上;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一大群人在一片茵波花海之中纵情歌舞,你自在其中,不过既不唱也不跳,只懒洋洋地喝着啤酒;之后,你和金英爱,还有阿不都西提,一起来到了一条河上,划了一只船,行至奈何桥,叫上了在奈何桥上徘徊着的筱常月,再一起往前划,此时,岸上好像有一个马戏团的小丑正在表演,你看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连连说:〃靠,真是I服了You!〃
扣子,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一只画眉,一丛石竹,一朵烟花,它们,都是有来生的吗?我不问它们的前世,我只问它们的来生,呵呵,你又要戳穿我的阴谋诡计了吧,是的,我其实是想问你和我的来生。在来生里,上天会安排我们在哪里见第一次面?是在中国,还是在日本;是在东京秋叶原的那条巷子,还是在遥远的北海道富良野?
上天还会让我们在来生里再见面吗?
你快说呀,扣子。
手捧金英爱骨灰的人已经走过来了!
快说呀,扣子。
你不说就由我来说吧,我希望是……表参道,没想到吧?
我希望是这样:我抽着七星烟,喝着冰冻过的啤酒,在夜幕下的表参道上闲逛着,逛过了一路上的画廊、咖啡馆和〃降临法国〃大楼,在茶艺学校的门口,时间刚过晚上九点,突然有一根手指在背后抵住了我的脑袋,与此同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压抑住了笑意的声音:〃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