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李芸差别很大,但是这就是李芸,十六岁时的李芸!
“真傻了啊!你刚才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啊,哎呀呀”少女版的李芸皱着鼻子说道,杏眼里跳脱着欢快。
蒙佳琳隐约的记起来了,刚上高中没几天就开始的为期两个星期的军训中,她的确晕倒过一次,具体情形她却早已淡忘。只记得那时她身体不太好,因为晕倒的这一次,她还去校医那里讨要了一张病假单,之后就再也没有跟着他们训练过了,只是在树荫下玩游戏机,或者跑出去到网吧玩儿。
“你不知道,刚才楚睿那家伙可真是猛男附体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窜出男队抱着你往树荫那边跑了,跑的比小教官还快,还连报告都没打一声,教官眼里都冒火了,我看站完军姿,得让他跑个五千米才能消火…”李芸自顾自的说着,蒙佳琳才渐渐的对那个独自站在太阳下的少年有了点记忆。太多的沉重,太多别的记忆早就让她将退学之前的事几乎忘了个干净,如果不是李芸在说着,楚睿又一口一个姐的叫着,她几乎忘记了楚睿是谁。
“李芸,我有些累,想去宿舍睡觉,你陪我去宿舍吧,不去医务室了”蒙佳琳哑着嗓子对李芸说道。
“不去行不行啊?你头后面真有个包,你没感觉啊?”李芸有些奇怪蒙佳琳怎么突然喊她全名了,却也没在意。
“不多疼,没事的”蒙佳琳知道自己这个包没什么问题,在医务室也就是冰敷一下。
“不疼就好,去宿舍,你睡觉我还可以玩一会儿,嘻嘻,等凉快会儿再去教官那边报告就行了”李芸笑嘻嘻的说着。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女生宿舍门口,新拖过的水磨石还泛着水光,花灰色中带着不规则的红色块,在宿舍一楼显得有些阴冷。一面一人高半米宽的镜子在一侧宿舍阿姨住的房间门口,映出了蒙佳琳和李芸的身影。
蒙佳琳对着镜子愣了下,继续和李芸沿着通道走着。一楼,最里面的一间房,106,漆成黄色的门看上去不怎么新了,有些地方已经掉漆露出暗色的木头。李芸很熟练的从蒙佳琳领口掏出一个用红色毛线绑起的钥匙将蒙佳琳按低了点,将钥匙对准锁孔开了门。
“你可真是呆了,赶紧休息休息吧,我给你打点洗脸水来”李芸拍了拍蒙佳琳就跑去拿了一个水盆跑了出去。
宿舍不大,放了四个高低床,可以住八个女孩子,靠窗的地方放着一个长条桌子,一个长条凳。桌子上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大多是洗漱用具,简单的洗脸擦脸的乳液,水等。桌子下放着几个彩色的水盆。窗台和两侧的床各架了一根竹竿,上面还晾晒着大小不一的毛巾和一些女孩子的小衣服。
蒙佳琳本来不记得自己是哪个铺的,不过靠窗的一个铺上贴着的一幅诡异朋克式海报,打开了她的记忆。那海报,蒙佳琳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是什么乐队或者根本就只是一幅画,她当时只觉得上面的人物很酷,哥特式的建筑背景,夸张的造型,强烈的颜色对比,阴暗又放肆,很符合她的心情,就花了一块钱买了一张。高中的蒙佳琳神经总是蹦跳个不停,内心里总是像有什么歇斯底里的东西在叫嚣,让她不能安静下来,总是想做点什么,这幅画就像是她那时狂躁又阴郁的内心一般。
高中,她回到了高中时代!蒙佳琳想起她在楼下的镜子里看到那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小,却稚嫩的让她无法置信的自己,她再次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圆形的镜子看着。
里面的女孩留着一头稍长的短发,遮住了耳朵,因为做了玉米烫,头发很蓬松,头顶的头发还四处乱炸。发色淡黄,眉眼清秀,唇色浅粉,下巴尖翘,眼睛不算大,却很黑亮,黑眼珠偏大,肤色虽然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却是毫无杂质的嫩白,唯一的瑕疵或许就是鼻翼处一个亮点,那是一个鼻钉。
不看那非主流的发型,女孩看上去还算是清秀,只是眉眼间还存着点桀骜不驯,被描画后上挑的细眉给人很凌厉的感觉,将那点清秀掩藏了起来,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无所谓,似乎在蔑视一切,无视一切一般的神态。
“行了,别照了,还是美的不行!又没脸朝地摔下去!快洗洗吧”李芸进来后看到蒙佳琳在照镜子便戏说道,她已经洗过了脸,上面挂着水珠,刘海也打湿了,让她显得娇俏了很多。
蒙佳琳将镜子扣在了桌子上,看着还是自己的好朋友的李芸,心里有些怪异,她们以前是这么的要好,冬天都睡一个被窝取暖,后来却又变成那样的针锋相对…
“你上去睡觉吧,下午吃饭我给你打,想吃什么?”李芸在蒙佳琳洗过脸后说道。
“好,老样子就行,谢谢”蒙佳琳按照渐渐清晰的记忆说道。
3从头做起
“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早送到这里治疗,也不至于感染的这么严重。我劝你们还是放弃治疗回家吧,这孩子先天免疫力差,治好了也不会长命的”穿着白大褂的四十多岁女人仿佛说着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的话一般,僵着脸说着。
那平静的脸,平铺的语调,又一次出现在了蒙佳琳梦里,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发出的魔音,每次出现都让她感觉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惶恐。她能做的只是在那黑暗中颤抖,颤抖,然后流着没人会在乎的眼泪。
“你作死啊,不好好学习,学别人花里胡哨就算了,还谈恋爱,你怎么出门不被车撞死啊,我是倒了哪辈子血霉了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你个孽障啊,你今天跟我上学去不,不上学,我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放到教室里去!”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一个细棍子追打着一个四处跑的少女,暴躁又蛮横的骂着。
“我能怎么办?!那孩子出生才三斤多,先天发育不全,要在保温箱里养两个多月还不一定活,哪里有十万块给她!”粗哑的男声带着哭腔说着,说完就抱头蹲在那里毫无形象的哭了起来。
“放弃吧,借的两万块钱,才花了六天就完了,一针消炎针要两千多,我们如何担负的起!”像是在劝说不相干的人一般,暗哑的男声没有丝毫起伏的说道。
“你摆一副死人相给谁看啊,当初就说那小子不靠谱,你硬是不听,现在好了,人都没影子了,真和你那爸一个德行,看着人模狗样的,都他妈的不是东西!家里的房子卖了,有了点钱,去首都治吧,那是大城市。闺女就他妈的是赔钱货,早知道你当初刚出生我就应该把你给掐死了,那也省心了!”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依旧是冷言冷语,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断断续续的情形不断出现在蒙佳琳的梦里,这些情形如同放电影一般一幕幕的出现,然后破碎…
空荡的宿舍里回荡着蒙佳琳压抑的哭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的惊醒,再次看到白色蚊帐,以及粉蓝格子的薄被,蒙佳琳咬了咬嘴唇,血腥味伴随着疼痛传来让她打了一个抖,面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
从之前恍惚的麻木中清醒,蒙佳琳无法控制的开始颤抖,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让她不自禁的捂住了心口。
多少次她在悔恨中祈求上天给她一个机会,多少次她溺在生活的沼泽里绝望的痛哭,如今她竟然真的回到了从前,真的能够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