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块青石板,大约有六十斤重,这样分量的东西从天而降,脑袋就算是铁锅打的也被砸裂,更不用说胡海平的头了。
这时,高栋注意到这些石块上,有一排玻璃胶的痕迹。
他向陈法医要来一双手套,戴上后拿起其中一块,仔细辨认后,确定涂了玻璃胶,并且玻璃胶已经干涸了。他把石块又翻了个面,注意到石块的一面用油漆刷成了土黄色,另一面是天然颜色。他拿起另外一碎块,也是如此。
他站起身,把这块碎石板拿到照明灯下近距离观察,看到石板的中间有一条裂缝。他把石板翻个面,发现这条裂缝是贯穿的,但奇怪的是他用力扳石板,却不能把石板扳断。
“老大,你有什么发现?”
高栋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暂时说不上来。”
他抬起头看向了住宅上方,这一侧是每一楼层的过道位置,墙上都装了大玻璃窗,玻璃窗外是水泥搭建的挡雨板,挡雨板厚重坚实,伸出建筑约一米多宽,一些挡雨板上放着别人家的花木和蔬菜盆。
胡海平就是在跨进一楼的挡雨板前被这块青石板砸死的,说明石板是从楼上某一层的挡雨板上掉下来的——当然,也可能是被人为抛下来的。
高栋驻足沉默许久,转过身看向陈法医,低声问:“你觉得这是意外还是谋杀?”
陈法医不置可否:“从以往的情况看,这应该是一起意外。我能想到的可能情况是这块石板立在挡雨板的外侧,被风吹掉下来了。或者是当时刚好有个人在挡雨板上弄东西,不小心碰到了立在边缘上的石板,石板掉落砸中下面的胡院长。如果说是有计划的谋杀,从楼上拿块石板往下砸,哪有这样的谋杀?从来没听说过。况且这块石板我估计至少有六十斤重,普通人抬起都非常困难,哪有本事举起来往下砸?而且这石板掉下去,不是说想砸中谁就能砸中的。胡院长如果走得快一步,到了一楼挡雨板下,石板落下来顶多把他吓一跳罢了。或者他走得慢一步,石板也是砸在了他面前。如果没把他砸死,这种事情他铁定饶不了那个肇事者,非得活扒了他不可。”
高栋出人意料地爽快点头:“你说得很对,这是个意外!”他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声,让其他警察听到,“你分析很对,这是场意外!剩下工作主要是查清石板是怎么掉下来的,这工作是他们县局的事情,我们市局的可参与可不参与,嗯……另外,这是场意外,可别让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把王宝国案子联系起来。”
陈法医奇怪地看了眼高栋,高栋从来不会如此轻率地给案子下结论定性,但他转念一想,马上明白过来了。
陈法医跟随高栋多年,深知办案中的轻重缓急。如今王宝国案子还没头绪,如果连法院院长也被人谋杀了,高栋是要负责任的,而且是大责任。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胡海平的死与王宝国的案子做切割。
即便胡海平真是被人谋杀,即便两个案子能并案,现在也不能并案,必须单独当意外事故处理。
再者说,陈法医自己想想,今晚这次很明显就是一起意外,和王宝国案子的割喉凶杀半点相似度都没有。
第十五章
已经深夜,法医实验室里,高栋站在这块拼凑起来的青石板前默默无语,过了许久,招呼一旁的陈法医:“查出石板是从几楼掉下来的吗?”
“还没,不过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石板的长宽和重量分别多少?”
陈法医拿过一份报告,读着:“长度是85公分,宽61公分,重63斤。”
高栋点点头,现在首先能确定的一点,胡海平即使是死于谋杀,凶手也是站在挡雨板上把石板扔下去的,不可能站在窗户以内的位置。
重达63斤的石板,光抬起来就很费力了,更何况建筑外还有延伸一米多的水泥挡雨板,把石板举起向前抛出一米半,那是大力水手的能力,普通人压根办不到。
高栋抿抿嘴:“石板长的一边都有玻璃胶的痕迹,看样子石板原来是固定立在建筑外面的水泥挡雨板上的。”
陈法医点点头:“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再去楼上查一遍。”
高栋道:“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块石板原本就不是固定的一块?”
陈法医凑近石板,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遍,道:“老大,还是你看得仔细,石板原本就裂成了四块,这里几条裂缝都是贯穿的,四块石板应该是用建筑胶水粘合起来的。大概是装修用的瓷砖胶,瓷砖胶专门粘合石材,强度很大。”
破裂的石板上,可以清晰看到有几条贯穿性的纹路,把石板分成了四块差不多大小的石板,后经人用瓷砖胶相互黏贴,重新贴回成一整块石板。瓷砖胶很牢固,所以这块石板落到地上时,断裂成了几块,而此前已经裂开后重新粘合的地方,不少仍处于粘合状态,并未裂开。
高栋道:“还有一点,你看,这块青石板的一面用油漆刷成了土黄色。”
“是这样,可这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