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叛军尚未能尽数渡河追击,数十名侍卫浴血骁勇,以一当百,生生以血肉立阵布防,迎面阻住攻势。
十一手中银枪未缓,如白蛟腾空,枪影映雪斜挑劈扫,敌军遭逢每每惨叫跌退,鲜血溅上月光弥漫狂肆杀气,挡者披靡。
殷采倩在他身前略一喘息抬眼望去,只见四周密密尽是敌军,己方将士死守一线,即将陷入重围。
眼前银光似练,迸然夺目,十一一杆银枪如若神迹纵横敌众之间,锐风凌厉,手下几无一合之将。俊面锋棱英气摄人,即便此时,他唇边仍带一抹懒散冷笑。
敌人血溅三尺,他孰若无睹,从容消受。
深雪惊碎,血泥飞溅。
殷采倩惊魂稍定,反手拽下背上飞燕角弓,她的箭尽数失在自己马上,摸到十一马侧挂的箭筒,说道:“借箭一用!”当即开弓搭箭,弦破生风,正中前方敌兵。
十一银枪绞上敌人长剑,势如白虹贯胸毙敌,长声笑道:“箭法不错!”
殷采倩重新引箭:“天都女子春秋狩猎,无人是我对手!”
“有所耳闻。”十一说笑再斩一敌,带马猛冲,敌军阵列混乱骚动,殷采倩箭如流星,命中敌人。
叛军不断增多,己方将士损伤过半,十一审时度势,不得已率众且战且退。
殷采倩毕竟从未经过战场,黑夜中惨烈血腥如惊人噩梦,不由叫人手足发软,起初箭劲尚足,慢慢也只能惑敌。此时探手一摸,惊觉箭已告罄,回首方要说话,猛见一点白光飚射,却是敌军弓箭手认准十一,冷箭袭来。
骇然大惊,她想也未想合身反扑,挡向十一身侧,那箭透肩而入,掼得她几欲坠马。
十一心神巨震,惊怒之下枪势暴涨劈飞数人,单手护她,喝道:“殷采倩!”
冷箭频频袭来,然四周骤然响起尖锐啸声,几道白羽狼牙箭精光暴闪,寒芒破空横断敌箭,余势凌厉复透敌胸腹,杀伤数人。
随着豁然而起的喊杀声,东方一片玄色铁骑如潮水般卷向敌军。
怒马如龙从天而降,十一身边剑光亮起,黑暗中惊电夺目,敌首洒血抛飞。
寒光凛冽长耀月华,战袍纷飞处夜天凌冷眸如冰,映过雪色夺魂。
“四哥!”
“送她先走!”夜天凌沉声喝道,玄甲战士护卫十一,杀开血路。
行至安全处,十一将殷采倩抱下马背,只见一只短箭射中她右肩:“觉得怎样?”
殷采倩神志略有些昏沉,低声道:“不疼……”
十一剑眉紧蹙,借着兵将燃起的火把细看,心中猛然一沉,伤口血色黑紫,竟是毒箭。
“你何苦受这一箭!”他略有愠怒。
“战中……主帅……不能有失……”殷采倩胸口急遽起伏,断续说道,不知是否因雪寒天冷,她浑身冰凉。
十一面色暗沉,一语不发,抬手将她袍甲解开。殷采倩只觉得伤处麻痒,好像有无数浓雾侵入眼前,昏昏欲睡,忽然肩头一凉,她挣扎道:“你……干什么!”
“忍着点儿痛。”十一将她拂来的手臂制住,未等她缓过神来,手起箭出。
殷采倩痛呼一声,神志一清,怒目瞪去。
箭并不十分深,但伤口处秾稠尽是黑血,十一无视她气恼的目光,面无表情,俯身吸出她伤口毒液,扭头啐于雪地。
殷采倩既惊且怒,挣脱不得,羞恼中眼前忽然一阵漆黑,随即坠入无边昏暗。
十二月癸未夜,月冷霜河。
玄甲铁骑如长刃破雪,迅疾拒敌直插斜风渡。
虞呈叛军立足未稳忽逢阻击,被当中断为两截散兵,过河兵卒猝不及防,在玄甲军迅猛攻势之下溃不成军,高崖险滩横尸遍布。
澈王点平业将军柴项率精兵三千为先锋,同原驻守白马河、断山崖两部防军反客为主,急行出击,直捣叛军主营。
虞呈大营空虚,仓促点兵迎战,厮杀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