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从山崖上掉下来……
吴邪侧头,发现自己竟不是在崖下。他似乎是被人抱着,对方一只胳膊小心地横在他身前,冰凉的胸膛贴着他的背,浓重的血腥气萦绕鼻端……吴邪的视线向上移去,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
梦中的场景化为现实。
张起灵胸前横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身上几乎被血染透。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一动不动,看起来竟好像是……
死了。
骗人的……这怎么可能……
吴邪脸色惨白。他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咬牙爬起来,去摸张起灵的脉搏。张起灵浑身都冷了,呼吸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趴在那人胸口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人还有微弱的心跳。
活着,还活着。短短一瞬吴邪只觉得自己也跟着死去又活来了一次。没有时间犹豫,他赶紧去处理眼前的伤势。张起灵的伤口还在渗血,吴邪不敢移动他。眼下他们的行李都不在,没有任何伤药……好在吊命的药材却是现成的——吴邪第一次这么感谢自己的体质。
他轻轻地将张起灵的头扶正,枕在自己腿上,然后含了一口参气,按着当初张真人教他的法子,一口一口地哺过去。
然而,情况一点也不乐观。也许是人参不够对症,又或许是他灵体受损,失了太多的参气,半晌过去,张起灵还是一点儿好转的迹象也没有。看着张真人惨白的面庞,吴邪觉得天塌了不过如此。是谁,到底是谁能把张起灵伤成这样?心脏是习武之人最重视的要害,除非张起灵不还手,不然又什么人能这么准准地在他心上横来一刀?难道这洞里真有什么逆天的怪物……忽地,吴邪瞥见一旁的黑金古刀。
银色的刀刃上尤带血痕,刀刃与伤口全然吻合。吴邪心下一寒,顿时明白了几分。
是了,若非是有人舍命相救,依自己当时的惨状,此刻又怎能安然无恙。昏迷中耳畔有力的心跳来自何处,周身的温暖来自谁人,吴邪顿时有了答案。地上的大摊血迹昭示着当时的危急,张起灵这一刀下去,根本就没有考虑后果,他为了救自己,竟是什么也不顾了。
——你又不欠我什么,何苦这样?
吴邪心里难受,却也不敢停止,依旧源源不断地把自己的气息渡给张起灵,吹气吹得眼眶都红了,抬头的瞬间,一颗泪珠就这么落下,滴在张起灵唇边。吴邪想起小哥说过,他是会走动的修为,灵体本身即是灵药,下意识便将眼泪也点起来往张起灵嘴里送——如今只怕他参气已经淡了,什么都浪费不得。
抹了把脸,吴邪低下头又要渡气,却在一瞬间感觉到那人轻微一颤。
吴邪一喜,忙唤道:“小哥?”
张起灵没有回应,但是气息明显均匀了许多。
吴邪顿悟,难道眼泪竟是比参气更有效吗?
——倒也并非不可能。
心头血,情人泪,世间最苦相思味。自古民间便有“情人泪”入药救人的传说。泪水乃人因七情六欲所生,或忧或喜,或悲或怖,总归浸着生气,他如今虽然参气不足,兴许这泪水还是有效的。这样一想,吴邪顿时涌起一丝希望。只是这时候让他去哪里找那么多眼泪。小哥还吊着一口气等救,他这会儿急大于悲,哪有时间哭鼻子,再说他平日里也没有哭哭啼啼的习惯……但是很快他就心一横:小哥连心头血都给他了,他只献点眼泪还犹豫不定,还算人吗?人参娃娃一咬牙,抬手就在自己大腿拧了一把。奈何他好像比自己以为得还耐疼,吴邪从来没这么恨过“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直到拧得腿上又青又紫,他总算挤出了两颗金豆。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效还是巧合,张起灵的手指居然真的小幅度地动了起来……吴邪心中一紧,赶紧握了上去。
“小哥,我是吴邪,我在这里!”见张起灵紧蹙眉头,吴邪俯身在那人耳边轻声道,“没事了,你放心,我们都没事了……”
张起灵像是听懂了,轻而又轻地握了握他的手,嘴唇动了动,便又睡了过去。他大概是说的“没事就好”。
吴邪见他这时候还在惦记自己,又想起梦里的过往种种,还没消红的眼睛居然真的泛了酸,泪珠子差点就滴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果可以,他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意见张起灵为了救他而枉顾性命。
当年如此,如今亦然。
好在,张起灵的状况比他预想得要好得多。
到底是茅山张真人,平日的修为救了他的命,只是人醒了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应是失血过多导致。
吴邪天性乐观,自少年后就没哭过了,这一次为了流眼泪真是什么损招都用上了,掐大腿挠脚心儿,只恨没有随身带两颗蒜头大葱什么的抹眼睛。虽然哭肿了眼,但总算保住了张真人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