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摔死和将来病发身亡,也不过是三个月的差距罢了,横竖都是要死的。
这么一想,心中对于坠崖身亡的恐惧霎时降低不少。
这让她忍不住自嘲地想着——原来身患不治之症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在面临性命攸关的危难时,还能这般沉着冷静。
她抬起头,朝荆御风皱了皱精巧的鼻子,粉舌一吐,做了个大鬼脸。
荆御风一怔,诧异地瞪着她。
都这种时候了,她竟还有心情做鬼脸?
“反正我终究要死的,又何必求你!”李若儿轻哼道。
“你知道自己身染奇症?”
“当然知道。”
“既然如此,你该知道凭我的医术,或许有法子能救你,你难道不希望可以治愈吗?”荆御风问道。
李若儿摇了摇头,她可没忘了姜彤云的话。
当初,义母和多位医术卓绝的大夫都没能救活那名同样身染奇症的妇人了,那么就算荆御风的医术再高明,恐怕也只是枉然。
更何况,他刚才自己也用了“或许有法子”这几个字,不就表示就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治愈她吗?
“这是无药可治的病症,我又何必让自己多受折磨?坦白说,我本来就打算要找个地方一个人悄悄地等死。”她幽幽地说。
“一个人悄悄等死?”
“是啊,既然非死不可,我怎么忍心让身边爱我的家人们为我伤心断肠呢?那太痛苦了!”
一想到疼爱她的爹娘,李若儿的心中就盈满了忧伤与思念。虽然她才刚离开京城不久,但是她这一走,就是与他们永别了呀……
一层泪雾涌上眼眶,她感伤地说:“我不要让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所以压根儿没让他们知道我染了奇症,就让他们以为我失踪了,总好过眼睁睁看着我病发身亡好。”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带着满满的情感,而那撼动了荆御风的心。
过去这么多年来,他看过太多贪生怕死之辈,甚至只要稍微有一点病痛,就悲愤地呼天抢地,彷佛全天下的人都亏欠了他,非要拖着大伙儿也跟着一块儿痛苦受罪不可。
而她,却只担心着身旁家人的感受,只想着该如何让家人的悲痛降到最低,这份善良温柔的心意,实在难能可贵。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隐隐在荆御风的心底蔓延开来,让他俊眸中的冰冷淡漠也不自觉地少了几分。
他开口道:“这世上还没有我想救却救不了的人,你不想试试看自己会不会是第一个?”
李若儿摇了摇头。“成为第一个你救不活的人,又能如何?”
她早已接受了自己身患绝症的不幸事实,既然无药可救,再作任何的尝试,也只是让自己在这最后的三个月中受到更多的折磨罢了。
“你要嘛就快点拉我上去,不然我索性就放手了。”李若儿说道,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严重发麻,随时都要撑不住了。
“你——”
荆御风瞪着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到没辙。
而就在此时,李若儿的掌心忽然一滑,没能再继续抓牢藤蔓,娇小的身子蓦地往下坠!
她忍不住失声惊叫,害怕地闭上双眼,脑中无法控制地浮现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可怕画面。
原本以为自己对死亡已没有太多的畏惧,然而一旦真的从崖上摔落,巨大的恐惧还是狠狠地揪住她的心,让她浑身发冷,吓得几乎魂不附体。
荆御风见状低咒一声,颀长的身躯迅速往下扑去,随着她跃下山崖。
他一手牢牢抓住藤蔓,另一手搂住了李若儿下坠的身子,接着一个翻身飞腾,转眼间已稳稳地回到山崖之上。
李若儿急促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尚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荆御风瞅着她那脆弱的模样,淡淡地问:“不是不怕吗?”
“我……谁说我怕了?”李若儿嘴硬地说道。
“是吗?那我再将你丢下去吧。”荆御风说着,当真作势要将她再度往悬崖边推去。
“呀!不要!”
李若儿脱口嚷着,双手紧紧揪住荆御风的衣襟,娇小的身子投怀送抱地紧靠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