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也睡去了。
九月开学,智勇就住了校。二强跟马素芹一个在邮局,一个继续开着那个小豆腐店。
一过了十月,日子便快得不像话。一转眼,到了零二年年底。快要过年了。
乔一成是在零三年元旦过后正式与项南方分居的。
是南方提出来的。乔一成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法子。他下不了离婚的决心,可是,他也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这样也好,彼此都有时间与空间好好地思考一下,以后的路怎么往下走。
乔一成对南方说:要是你遇上了什么适合的人,千万不要为难,明白地跟我说就行了。我不会耽误你的南方,只要你好。我已经耽误你这么几年了,其实,我的的确确是配不起你的南方。
南方说: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你不要这样想的话,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到现在这样的一种状况,绝不是我想着你配不上我,或者是我在外面有了别的什么人。一成,别的不说,这点自信我是有的,我还不至于是那样的人,我的家庭我所受的教育也容不得我这样的品行。
乔一成说:我那样想过,求你原谅我南方。
项南方把脚边的一个箱子拖过来,里面是她帮着乔一成回项家小院收拾的一些东西。南方说:这个箱子还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一起去挑的,当时我说太大了,上飞机都不方便,你说大的好,实用,装得多。你还记不记得。
乔一成忽觉热泪冲上眼眶,他想说点儿什么,然而南方没有允许他说出来。
这个男人,到底还是伤了她的心了。用一种并不尖锐的方式。伤害却是同样的。
南方的脸冷了一冷,但还是说:一成,就像你跟我说的,你也是,要是遇到什么合适的人,尽管明白地跟我说。我也不会耽误你。
乔一成与妻子分居的第二天,请了假没有去电视台。这十来年,他还是头一回这样地不想上班不想见人。
乔一成睡到十点多,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乔一成接了电话,里面是三丽哭得不像话的声音:大哥,大哥你快来,一丁出了车祸了!
乔一成跌跌撞撞地赶到全市最大最好的医院。他觉得既便是战争时期逃难的人也不见得比他更仓惶。
他的最不让人操心的妹妹跟妹夫,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祸呢?乔一成简直不明白老天爷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看着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那么不顺眼呢。
一到手术室门口,三丽便扑上来,死死地拉着他,像拉着救命的稻草。
大哥,要是一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他一起去。三丽抬起泪眼绝决地说。
胡说,一成斥她:你还有儿子呢。
三丽头发全散了,披在脸上,她也顾不得,三丽说: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一丁好好的活着。瘫了残了都不要紧。我要一丁。
你看,你跟一丁这样好,一丁不全死的。一成搂着三丽,把心里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疼痛逼到灵魂最不起眼的一角,这个时候,他顾不上那痛。
人哪,一辈子难得把另一个人看进眼里拔不出来,存在心里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爱别离怨长久,等一丁好了,你们也学个乖,以后有空也吵吵架闹闹矛盾什么的,省得神仙眷侣叫老天爷都妒忌。一成劝着三丽。
三丽埋头在一成的怀里放声大哭。
一丁的妈也赶到医院来了,还有一丁的弟弟,一丁的爸自从早些年跌伤了腿一直就睡在床上再没站起来过。
一丁妈说:早上还好好的,一下子怎么就这样了呢。日子才好过一点啊!
一丁在手术室里抢救了六个小时终于被推了出来。命是保住了,人进了加护病房。
四美也来了,大家排了一下值班的次序。一成说头一班他来值,一丁总要等第二天早上才可能醒,这一晚上医生说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叫三丽回去休息一下,把孩子安排好,接下来的日子还长,三丽肯定是要吃一段时间的苦的。
三丽死活不肯走,还是四美把她拉起来了,叫着姐,姐,以后一丁还要靠你照顾的,我陪你回家一趟,也替他收拾点住院用的东西。
一丁妈说家里老头子也离不了人,也先走了。
四美把三丽的儿子接回了自己家。这是姐妹俩人隔了这许久第一次见面说话。
三丽对四美说谢谢,四美说:我再不争气总还是你妹妹,我落难的时候也只有兄弟姊妹是靠得住的。你跟我说谢干什么呢。
王一丁是在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多钟醒的,醒的时候就看到趴在床头的三丽,肿得像桃了一样的眼睛,散着头发,胡乱地套着半旧的军大衣。
这是他一向整洁的爱美的利利落落的三丽。王一丁很想对三丽笑一下,不过没有力气。
一成二强轮流值班,三丽干脆住在了病房,一刻也不肯离开,马素芹天天做了饭送过来。戚成钢也赶了来帮忙,看到一成他们面上多少有点惭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