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听了,立即上马向二三十里地外的大队部跑去,那里有大队卫生所。
傍晚,在众人焦虑的期盼中,巴特和医生的身影出现在大草甸子的那头,片刻之后,两匹飞奔的人马便来到了毡房前……
医生给向日葵作了检查诊治后,对巴特说:“这孩子确实受了极度惊吓,再加之体质虚弱,所以发起了高烧,仗着诊疗及时,否则引起抽风就麻烦了!”
医生还开了些药让及时给向日葵吃,并一再告诫家里别再闹出大动静,千万别让孩子再吓着!
如此以后,毡房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谁也不敢再大声说话,连走动时都尽量蹑手蹑脚的。巴特还特别警告狮虎,让它遇事儿不要狂呼乱叫!
库塞为了养育向日葵,连牧羊的活儿也不干了。生产队长只好委派爹接他的班儿。这样,吴为一有空就去帮爹放养,爷三个在蓝天白云下,在绿草牧群间,自由快乐地徜徉。爹时常回忆起以前那些艰苦的日子,不禁深深感慨:“铁柱,双柱,咱们可要好生珍惜今天的生活啊,爹再也不用为填饱你们姐弟三个的肚子而苦熬奔波啦!”爹仿佛还没尽兴,过了一会儿又说,“这儿太好了,苞米、小米有得是,白面、豆油也不算啥稀罕,猪、牛、羊肉,各种兽肉应有尽有,小鸡、大鹅满院都是,想吃啥都有,只要你长个好胃口,别撑坏了就行。嘿,这里真是天堂的日子啊!”
在经历了那么多为生存而挣扎的苦难之后,爹的感觉是再真实不过的了……
也许有读者会发生疑问:为什么全国人民都在挨饿的那个年代,同在一块土地上的生活,竟会差距这么大呢?
这里笔者有必要罗索几句。当时的内蒙古自治区对牧区有个“返销粮”政策,吴为一家去的那个小山村地处草原边缘,区域划分时,便将这个草原与山区犬牙交错的地方,划归在牧区,所以这里村民们自产的粮食国家非但不征收,还额外分给返销指标,再加之肉资源丰富,各类副食品繁多,家家户户粮食多的吃不了,却又因交通不便,流通不畅,因此形成了这样一处世外桃源!
在吴为和爹、哥为幸福生活而陶醉的日子,张先则在为讨姐欢心和筹备办学而忙碌。
张先遵照队长的安排,先挨家挨户走访搞普查,动员尽可能多些的适龄少年儿童入学,而后再组织木工打造桌椅板凳准备教学用具。因离开学日期尚远,每天有充足的时间泡在家里,和姐在一起。
张先帮姐补习功课,帮姐料理家务,凡是姐做的事儿,他几乎都能插上手,诸如洗衣、做饭、拾掇家,他几乎样样都行,这令姐对他十分刮目相看,并逐渐滋生着好感。张先对爹、哥也很逢迎,使得爹和哥也很快不拿他当外人儿,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
然而,吴为对张先却没有一点好感,无论他咋想笼络他,他都和他亲近不起来。吴为甚为反感他的过于白净、文弱的模样,讨厌他时而故作深沉,时而鬼头蛤蟆眼,曲意逢迎、见风使舵的作派。实质上,吴为不喜欢他靠近姐,不喜欢他搅和进吴家。
吴为打心底里多喜欢自家能永远和巴特在一起啊!
吴为时常在姐面前提起巴特,也常在巴特面前提起姐,有意无意地充当着他俩的纽带和信使……
“巴特,今天姐和我又说起了你!”
“噢,说啥了?”
清晨,吴为和巴特在起在毡房前面的小河边散步。
“姐说她挺佩服你,你勇敢、善良,是个好人!”
“就这些呀?”
“嗯……姐还说巴特可真忙,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真的吗?!”巴特猛然瞪大了眼睛。
“噢,姐还说巴特是咱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知该怎么报答呢!”
巴特不禁脸上有点发热,正要不好意思地谦虚几句,却又突然狡黠地叫道:“吴为,这不是你编得吧?老天爷,我可警告你,这事儿你可千万别骗我呀!”
“哎,巴特,我干嘛要骗你啊?”吴为佯装不高兴。
“啊,这么说是当真了?你姐她真得怪我不去看她啦!”
“算算,你爱信不信!”吴为生气地一扭脖子离去。
丢下巴特自己伫在那儿发呆……
太阳从两座山峰的缝隙中爬了出来,万缕金丝织绣着大地,使万物变得一片光明耀目。巴特高大的身影被映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水中,引起成群的小鱼、小虾无比的好奇——这仿佛令巴特变得又呆又傻!
(二十二)
公狼似乎无时无刻地都在窥视着蒙古包,但只要它有所行动,狮虎便会随即冲过去阻止。这两个老冤家对头,交道打多了,竟变得彼此熟悉了,俩个照面儿既不喊也不叫,冲到一起就开始掐起来,渐渐连厮杀的兴趣也不那么大了。狮虎感觉到,公狼几乎一开始就没有对它下狠手,否则,无论怎么说,自己也不是公狼的对手,至少不能自始至终都让自己这么囫囵。特别是,近来,公狼每次见狮虎凶猛地向自己扑来,都会做出令人意料不到的讨好、示弱的表情,立刻便让狮虎的一身战斗豪气与威武之风锐减,甚至荡然无存……
有一天拂晓时分,公狼悲愤欲绝地前来毡房扒门,狮虎竟然熟视无睹,任其所为,直到被惊醒的巴特冲出来,声色俱厉地呵斥,狮虎才振奋起来将公狼赶跑。巴特本想将这条发疯了似的公狼打死,但又怕枪声再惊吓着向日葵,只好无奈地作罢。
“得想法尽快除掉这条公狼!”巴特恨恨地说。
向日葵在库塞的全身心投入的关爱与照料下,一天天地好起来。库塞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对她倾注了无比的爱心,他形影不离地同她在一起,除了尽他智慧所能给予她的看护、照料,便是和她一道玩耍、嬉戏,库塞逗向日葵开心的样子常常令从旁的人捧腹不禁……
巴特说:“库塞恐怕是把向日葵既当成自己的孩子,又当成了玩具……”
也许真的是这样。库塞自从向日葵进了毡房那一刻,就再什么也没干过,他如获至宝守护着她,甚至连睡梦里都呼唤着她的名字。以往,库塞只要一入睡,你就是把他抬走,他都不会醒,即便是醒了也不肯起来,非得赖着睡够不可。而现在,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他睡得如何香甜,只要向日葵一出声,他就会立刻翻身起来。起初那些天,向日葵没日没夜地一直嚎哭不止,库塞几乎成宿不睡地将她抱在怀中,用尽所有心思哄她安静下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拉了屎尿了,他都会欢喜地去擦去刮,而后又像个称职的母亲那样,替她洗净污垢,换上干净“洁子”和衣裤……
在向日葵身体逐渐好起来并渐渐适应了生活环境之后,库塞欢乐得几乎癫狂起来,他一会儿仰躺在床铺上,四脚朝天地将养女忽高忽?